陳度在客廳裡模仿著昔日孤兒院院長的姿態,他最懂得如何安撫人心,特別是面對那些身處困境,內心充滿自責與痛苦的人。

他為宋舉人泡了一杯香濃的茶,茶葉在杯中輕輕舒展,散發出淡淡的清香。隨後,他又從抽屜裡拿出一盒糖果,輕輕放在宋舉人面前的茶几上,那些五顏六色的糖果在燈光下閃爍著誘人的光澤。

曹戰坐在一旁,他的語氣直接而犀利,銳利的眼神緊緊盯著宋舉人,沒有絲毫的掩飾:“你做了什麼對不起王姐的事?”

宋舉人聽到這個問題,身體一顫,彷彿被什麼重物擊中了一般。他羞愧地低下頭,雙手緊緊抱住自已的腦袋,彷彿想要逃離這個現實。他趴在桌上,肩膀微微顫抖,卻不肯說話。

“你說啊!”曹戰的聲音提高了幾個分貝,他的耐心正在被消磨。

但宋舉人依舊沒有抬頭,他彷彿陷入了自已的世界中,與外界隔絕。

曹戰還想追問,陳度抬手製止了他,開口道:“宋舉人,你的為人我們都知道,你先喝杯茶吧。 ”

宋舉人似乎被陳度的茶安撫了,他緩緩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他長嘆了一聲,彷彿要將心中的鬱悶全部吐出。

他緩緩地開口:“我四歲開蒙,那時便展現出了過人的聰慧。十三歲那年,我順利透過了縣試,成為了遠近聞名的秀才。那時候,大家都稱我為神童,對我寄予了極高的期望,我也以為自已會一路高歌猛進,成為本縣最年輕的舉人。”

他停頓了一下,眼神中閃過一絲落寞:“然而,命運弄人。自那以後,整整二十年,我都深陷鄉試的泥潭中無法自拔。我曾是眾人矚目的秀才,但年少時的太過出彩,與後來的巨大反差,讓許多人開始對我指指點點,他們說我傷仲永,曾經的才華只是曇花一現。這些議論像針一樣紮在我的心上,讓我倍感痛苦。”

宋舉人又喝了一口茶,繼續說道:“我自已也因為沒有達到預期而失落不已,漸漸染上了喝酒這個毛病。每當夜深人靜時,我便借酒澆愁,試圖用酒精麻痺自已的神經。後來,雖然僥倖中了舉,但這個毛病卻始終沒有改掉。”

另一邊,王氏的情緒也在蘇見夏的輕聲安慰下,漸漸穩定下來。開始訴說她的故事:“我六歲那年,就被賣給婆家做了童養媳。我丈夫有癆病,身體一直不好。”王氏嘆氣繼續說道,“後來,為了沖喜,婆家在我十歲那年正式娶我過了門。後面的日子說不上好,也說不上壞,反正那時候很多女人一輩子都是這樣,沒個盼頭。我也以為會這樣平淡過完一生,等他身子好起來,我們就生個孩子,把孩子養大,然後老去。可惜,過了半年,他就撒手人寰了。”

說到這裡,王氏的眼眶已經泛紅,她停頓了一下,似乎在努力平復自已的情緒。

“從此,我就成了寡婦。”王氏的聲音哽咽,“那些年,我過得異常艱難。婆母因為兒子的去世,心情一直不好,對我偶有打罵。我知道她是因為心疼自已的兒子,所以我一直安分守已,儘量不去與她計較。”

這頭的宋舉人閉上眼睛,他的聲音帶著幾分懊悔和自責:“我還記得那是個冬天,寒風刺骨,雪花飄落。那日我像往常一樣喝完酒,爛醉如泥,整個人都像被酒精淹沒了一般。這隻沒想到走出酒館後,沒走多久,我就感到一陣眩暈,隨後便失去了意識,栽倒在了一個小院門口。”

王氏:“那日,婆母與公爹一同前往縣城趕集,家中只留下我一人。夜色漸深,寂靜的院落裡突然傳來一記重響,像是有什麼東西重重地摔在了院門口。我心裡有些害怕,深更半夜的,不知是何人何事。但我又怕是婆母和公爹提早回來了,於是便壯著膽子起身去看個究竟。藉著朦朧的月光,我看到地上躺著一個人。他的衣服凌亂,臉色蒼白,顯然是喝醉了酒。我心中一驚,不知所措。但想到終究是條人命,我便鼓起勇氣,將他扶進了屋裡。”

宋舉人:“我和王氏是北方人,北方的冬夜,在外面睡半個時辰人肯定就沒了,王氏肯定是不願見死不救,就把我拖回了屋子裡。王氏是個善良的,給我餵了茶水解酒,讓我能夠舒服一些。當時她看我醉得厲害,怕我在地上睡會著涼,竟然主動把床讓給了我,而她自已則坐在一旁守了一夜。”

像是怕蘇見夏誤會,王氏激動地說道:“我對天發誓,我只是怕他凍死才把他帶回屋裡的,從沒有逾矩的想法。只是他實在醉的厲害,看穿著應該也是身嬌肉貴的,我怕他睡地上不舒服,才把他扶到床上的!第二天我怕婆母和公爹回來了誤會,天還沒亮就把他叫醒,讓他走了。”

蘇見夏聽到這裡,覺得奇怪:當時的男女大防很嚴,更何況王氏是寡婦這樣敏感的身份。照道理他們應該在這一晚後毫無交集,而且王氏還是宋舉人的救命恩人,為什麼王氏會說宋舉人害死了她?

然而王氏的哭泣卻預示著後續還有波折。她皺了皺眉,輕聲問道:“那事情到這裡不是應該結束了嗎,後來發生了什麼?”

宋舉人喝了一口茶,似乎是在平復內心的波瀾,然後嘆了一口氣道:“真是無巧不成書,那晚我離開時,恰好隔壁院子有人去茅房,看到了我離開的背影。我本以為這只是個小小的插曲,卻沒想到後來竟會演變成那樣。”

王氏聲音中帶著幾分顫抖和屈辱:“那個多嘴的鄰居,第二天就把我院裡有男人離開的事情傳得全村都知道了。婆母和公爹回來後,聽信了那些謠言,不分青紅皂白地就罵我不守婦道。他們一連幾日,將我拖到院子裡,用鞭子抽打,我渾身上下沒一塊好肉。”

說到這裡,王氏再也控制不住自已的情緒,大哭起來,她的哭聲充滿了無盡的委屈和痛苦。

宋舉人雙手緊握茶杯,聲音帶著幾分激動和懊悔:“我真的想去解釋,但當我走到衚衕口,看到院子門口圍滿了人,聽到她公爹正大聲罵她不守婦道,我……”

曹戰聽著宋舉人的話,語氣中帶著鄙夷:“所以你就選擇了逃避?”

宋舉人雙手握著茶杯,有些激動的說:“我本來想去解釋的,真的!”

陳度已經能猜到一個寡婦在一個把貞操看的比命還重要的時代,被人誤會不守婦道會遭到怎樣非人的對待了。

此刻他也無法心平氣和麵對宋舉人,生氣地說:“枉你是個讀書人,王姐說的沒錯,就是你害死了她!”

舉人雙手抱著腦袋,痛苦地回憶道:“我在家猶豫了三天,就三天!那三天,我如同在煉獄中煎熬。每一天,我都在後悔和自責中度過。我深知自已作為一個讀書人,應該要有擔當和勇氣,可當時我卻因為害怕和猶豫而退縮了。我告訴自已,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我必須去解釋清楚,還王氏一個清白。”

“於是,我終於下定決心,拋開讀書人的臉面,去王氏的村子找他們解釋。可當我走到他們村口的時候,卻看到了幾個人聚在一起,正在討論著早上王氏被浸豬籠的事情。那一刻,我的心如墜冰窟,彷彿整個世界都崩塌了。”

“我悔啊!我悔自已為什麼沒有早點鼓起勇氣去面對,為什麼沒有早點去解釋清楚。如果我能早去半日,或許就能救下她了。是我害了她,是我讓她承受了那樣的痛苦和屈辱。這個罪孽,我將永遠無法釋懷。”

在那個時代,一個舉人的名譽對仕途是極其重要的,若與寡婦糾纏不清,不僅會讓他顏面掃地,更可能斷送他的前程。

因此,當宋舉人決定鼓起勇氣去王氏的村子,向他們解釋清楚事情的真相時,他的這一決定已經顯得非常難得。

陳度看到宋舉人如此痛苦和懊悔,心中的憤怒也稍微平息了一些。

於是,陳度緩和了態度,又為宋舉人添了點茶水。

宋舉人接過陳度遞來的茶水,一飲而盡,彷彿是想用這杯茶來沖刷掉內心的苦澀。他放下茶杯,繼續說道:“自從王氏的事情發生後,我心中始終無法釋懷,那個心結像是一塊巨石壓得我喘不過氣來。最後,我選擇了上吊,用那種方式來賠了她這條命。也許只有這樣,我才能稍微減輕一些內心的愧疚。”他苦笑了一聲,接著說道:“死後,我忘記了過往的一切,彷彿進入了一個全新的世界。我不知道自已死了多久,也不知道是怎麼來到了這裡,便住了下來。沒想到,命運竟然如此捉弄人,讓我與王氏做了鄰居,還在同一日想起了過往的種種。”說到這裡,宋舉人的眼中閃過一絲無奈和悲涼。他彷彿又回到了那個寒冷的冬夜,看到了王氏善良而堅定的眼神,也感受到了自已當時的懦弱和無助。

曹戰為陳度解釋道:“人死後若成了鬼,往往會忘記前塵往事。這公寓靈氣充沛,王姐和宋舉人在此居住已久,不知不覺中他們的妖力也在不斷精進。兩人差不多時間來到這公寓,應該是同時開啟了靈智,想起了過往的舊事。”

宋舉人聽後,眉頭緊鎖,疑惑不解地問道:“可我和王氏為何會同時來到這公寓呢?這其中是否有什麼特殊的緣由?”

蘇見夏安撫了王氏的情緒後,把她送回了住處,然後又來到了203房間。

她進門時正好聽到宋舉人發問,便回道:“也許,你們來到這公寓,真的是冥冥中註定的。這是上天給你們的一個機會,讓你能夠補償王氏,了結前世的因果。”

宋舉人聽後,陷入了沉思。他回想起與王氏的種種過往,心中不禁湧起一股複雜的情緒。他知道自已曾經犯下了無法挽回的錯誤,但也希望能夠有機會彌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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