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比武大會繼續。

蒼山青蓮峰上,如同昨日一樣,熙熙攘攘,人潮湧動,熱鬧非凡。

“時辰已到,比武開始!”一聲鑼鼓響。

然而,今日比昨日更讓人吃驚的是,渾元鄭家的四名弟子,只有一名弟子才贏得擂臺比武,其餘皆慘不忍睹。

鳳凰山莊的則是四名弟子抽中籤,三名弟子都贏了。

丁家堡更是戰績不錯,五名弟子包括丁平川,俱是勝出比武。

宮尚角難得露出詫異的神色,渾元鄭家的刀法,甚至可媲美宮門刀法,怎會一下子衰落這麼快……

坐在一堆掌門裡,渾元鄭家的掌門鄭忠義,臉色漲紅,如坐針氈。

看來,自從兩年前,渾元鄭家的老掌門去世後,這……

宮尚角收回視線,斂目沉思起來。

兩年前,山莊門前,門匾上“渾元鄭府”,一勾一畫,渾厚遒勁,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僕從們開啟山莊大門,等候迎接貴客。

約莫半個時辰後,遠處幾匹駿馬飛速奔來,快到門前時,一匹棕色的駿馬率先昂首嘶鳴,黑色描金披風,迎風飛揚,獵獵作響。

身後的幾匹駿馬亦跟隨領頭的駿馬,減慢速度,小跑一會兒後,在一處大宅門口,緩緩停下了腳步。

宮尚角抬頭,深邃的眼睛,看向門匾上“渾元鄭府”四個大字。他勒住韁繩,利落地翻身下馬。

一個身穿錦緞長袍的中年男子,身形偏瘦,劍眉方臉,相貌英武,只是眉頭緊鎖,眉間有條垂直豎著的皺紋,顯得心事重重。他腳步匆匆地,踏出大門口,迎接來人。

“角公子,你來了!”渾元鄭家的掌門鄭忠義,抱拳行禮。

“鄭掌門”宮尚角回禮。

“請,請入內。”

鄭掌門領著宮尚角,進入鄭家大宅,穿過好幾個院落,遊廊花園,來到一個單獨的院落。

“請……,角公子,家父在屋內”鄭掌門開啟簾子,面帶苦色。

“咳……”屋內傳來幾聲沙啞的咳嗽聲。

一進門,一陣濃厚的,苦澀的藥味撲鼻而來。

“爹,是角公子,他來探望您了”鄭掌門俯身向前,輕聲道。

“鄭爺爺,是我,尚角!”宮尚角開口。

“是尚角來了……”沙啞微弱的聲音響起。只見一枯瘦如柴的老者,躺在榻上,有些渙散的眼神,努力聚焦,望向來人。

“鄭爺爺,怎麼會如此?”雙目失去神采的銀髮老者,讓宮尚角大吃一驚。

為何變化如此之大?

去年初春探望時,原來精神矍鑠的銀髮老者,竟然病的臉頰凹陷,骨瘦如柴。

眼前蒼老病弱的老人,讓宮尚角心中頗感沉重和難受,他有些不忍直視銀髮老者的面容。

“鄭爺爺,您是生什麼病了?怎麼會如此?我立刻派宮門的大夫過來診治,宮門什麼藥都有,放心,一定可以治好您的病!”宮尚角既疑惑又擔憂。

鄭老前輩常年習武,氣血充盈,身強體健,況且去年初春,他探望鄭老前輩時,他分明精神氣十足,老當益壯,怎麼突然會重病纏身,病入膏肓了?

“不……角公子,家父的病……呃,已經請過許多大夫來看過了,陳年舊疾復發。”鄭掌門愁眉苦臉地推辭。

“不妨事,或許我們宮家的大夫,會有辦法。”宮尚角堅定道。

似乎是看到年輕的前輩來探望,心裡高興,銀髮老者精神好了一些。

“扶我起來”銀髮老者叫起兒子。

鄭掌門連忙扶起老人,讓他靠在軟榻上。

“……年紀大了,世事無常,生老病死,乃是天理迴圈。仔細算起來,老夫活了六十甲子有一,也不虧了……當年一起闖蕩江湖的好友,我活的還算可以……就是沒想到,臨老了還受罪……”銀髮老者咳了幾聲,喘了一下氣,繼續說道:“尚角,就不用勞煩,宮門的大夫多跑一趟了。”

生老病死……宮尚角聞言沉默,不知該如何說服老人。

“只是……老夫唯一放心不下的是……年幼的孫女,還有孫子……”銀髮老者伸出枯瘦的手,顫抖道:“南衣……她才十歲啊,就……”

宮尚角握住老人顫抖的手……

老人的手背佈滿了皺紋,枯瘦無力……

“爹……您不用擔心……先養好自已的病。您好了,孫女孫子自然好”鄭掌門心中一驚,趕緊出言,打斷銀髮老者的話語。

“南衣……是鄭爺爺的孫子嗎?”宮尚角眉心一動,回眸望向鄭掌門。

“南衣,是孫女……哦,是我的第二個女兒。”鄭掌門,神色有些不自在。

“原來是鄭二小姐,她怎麼了?鄭爺爺擔心她什麼?”宮尚角眉頭蹙起,眼神犀利地盯著鄭掌門。總覺得,鄭掌門今日的神色,似乎不太對勁。

“她……唉,年幼貪玩,不小心掉進水裡……著了風寒,好幾日都高熱不退,爹爹他老人家,太操心了……”鄭掌門猶豫著說出小女兒的事情,一臉苦笑道。

“原來如此……”宮尚角收斂了下神色。

有一次,他的遠徵弟弟在角宮,半夜發起高熱,無人知曉。

待到清晨時,發現遠徵弟弟還沒有起來練習刀法。他頗感怪異,遂去他屋內檢視,方才發現遠徵弟弟,已經燒得滿臉通紅,昏迷不醒了。

唉,若是小孩子一日高熱不退,他也是懸著一顆老父親的心,片刻不得安寧。

銀髮老者,狠瞪了一眼自已的兒子,嘴上囁嚅道:“我是太操心了……太操心了……”

他囁嚅幾句後,終究氣不過,又罵起兒子來:“你這不中用的混賬東西!讓我臨老了,還受這種罪!”

“……小孩子染上風寒,高熱不退……這可不是小事。難怪鄭爺爺,為孫女擔心!鄭爺爺,你放心,吉人自有天相,鄭二小姐會好的!”宮尚角見鄭掌門面色尷尬,出言寬慰起老人來。

“……好好……吉人自有天相……兒孫自有兒孫福……自求多福吧,我老了,確實操心不了那麼多了。”銀髮老者嘆氣道,似乎想開了,坦然面對。只是他那雙失去神采的眼睛,漸漸溼潤著……

只是……可憐他的孫女和孫子……可該如何是好啊……

為了他的孫女,孫子……他這個蒼老之軀,還不能倒下,去見他的好友……他要活著,熬著,繼續庇護他們……

“尚角,你和你爺爺,真像!不僅相貌像,連性情也像!一樣面冷心軟,胸懷正氣……”銀髮老者又嘆了一口氣,溼潤的眼中,閃過一絲回憶的光芒。

少年江湖,意氣風發……

宮尚角的爺爺……

最是人間留不住,歲月……

灰暗的天空上,烏雲密佈,倏爾一道帶著寒光的閃電,劃破厚厚的烏雲,緊接一聲驚雷,轟隆隆地響,霎時傾盆大雨夾雜著電閃雷鳴,狠狠地砸下大地,砸的萬物生疼。

無峰老巢,骯髒的泥潭裡,滿是泥巴和汗水的臉,看不清面目的少女們,在兇狠地互相擊打。

從天而降的雨水,狠狠地砸向泥潭裡,把她們臉上的汙跡和血跡,一點一點的沖刷乾淨……她們被大雨模糊了視線,不由自主地停下來……

每個人都身形狼狽,傷痕累累,喘著粗重的呼吸聲……如一匹匹孤狼,互相警惕著……

一個年幼的女孩,哆嗦著,躲在角落裡,雨水沖刷下,漸漸流露出稚嫩的臉龐,尚未長成的英氣眉目……

她眼中含著害怕的淚水,不停地流下來……口中呢喃著 ,“爹,娘,爺爺……快來救我……”

寒鴉肆、寒鴉柒站在岸上,負著手,不再冷眼旁觀。寒鴉柒冷聲道:“繼續打!只有贏的兩個人,可以離開泥地,吃飯睡覺!”

身上又冷又餓的少女們,眼神發出兇狠的目光,面目猙獰地揮出拳頭……

口中鮮血飛濺,有人倒在泥潭裡……一個接著一個倒下……

最後餘下兩個少女……終於可以離開令她們害怕恐懼,骯髒壓抑的天井泥潭……

……

森冷黑暗的室內,年幼的女孩哆嗦著,不停呢喃著……燒得滿臉通紅,昏迷不醒。

一個黑色的影子,開啟門,灰暗的光線,將他的身影映在牆壁上……

“起來,喝藥!”寒鴉柒推醒女孩。

她迷迷糊糊地在黑暗中睜眼,是他……

她抬起沉重的眼皮,看向眼前的,黑乎乎,散發苦澀臭味的湯藥,猶豫了……

“不喝藥,就會死!”寒鴉柒冷聲道。

“呵,你死了,你的爹孃,弟弟,還有那個老頭子,也一起死!”寒鴉柒冷笑一聲。

她身子一顫,驚恐地望向寒鴉柒。

她的爹孃……不,不……

不再猶豫,她掙扎著起來,雙手顫抖地端過碗,一口一口地喝下,混著淚水,苦澀發臭的湯藥……“咳咳……”最後嗆了一口,整個人,狼狽地咳嗽起來。

“記住,你不再是鄭家大小姐,你是無峰!這裡的每一個人都是如此訓練,別矯情,耍小姐脾氣。只有拼盡全力,才可以活下來。”寒鴉柒勾起嘴角,告誡道。

他盯著她的眼睛,語氣突然變的柔和:“你不想見你爹孃嗎?活下去,打贏她們,拿到魑的令牌,你就可以出去見他們!敢不敢?”

“……敢,我敢!”她用衣袖擦了下眼淚,低啞著聲音,肯定道。

她是鄭南衣,她學過渾元鄭家的刀法!

她一定可以打贏她們,拿到令牌……出去見爹孃,爺爺奶奶,還有兩歲的弟弟……

……

寒鴉柒走出黑暗的屋子,外面常年森冷陰暗的過道,牆壁的燈籠,燭光昏黃,映在他英俊又詭譎的臉上。

他走了一段路,片刻之後,停住腳步。

陰暗的過道中間,站著一個黑衣勁裝男子,抱臂而立,略微抬著頭,望向漆黑的窗外。

“你不是有上官淺,好幾個魑了嗎?怎麼還收了個渾元鄭家的?她太遲了……”寒鴉肆轉身回頭,露出面目冷峻,五官立體的臉。

“呵!”寒鴉柒扯起嘴角,和寒鴉肆一起站立,負手望向窗外,嗤笑一聲。

“寒鴉貳,說了,多多益善。”他有點奇怪,他又說了這句話了。他不耐煩地,磨了下牙齒。煩不煩,他們!

“……多多益善,也不是這麼個法子。離宮門開門的日子,只有七年了,她太遲了。”寒鴉肆不認為,這麼短的時間內,她能訓練成一個合格的無峰刺客。他不喜歡浪費心血和時間。

早在十幾年前,無峰的女刺客,尤其是為了進宮門的,都是從小開始苦練,灌輸她們徹底忠於無峰的思想。

“寒鴉貳說了,和宮門交好的江湖門派,世家小姐,被選中的機率很大。為了完成任務,我們必須得多撒網啊!”寒鴉柒挑了挑眉,露出漫不經心的樣子。

“……可以找個魑,冒充鄭家大小姐”寒鴉肆,冷眼垂眸。一定要真的嗎?反正宮門的人又沒有見過。

“是鄭二小姐,不是大小姐。他家大小姐死了。冒充?用個假的?我會用假的,這麼愚蠢的計謀嗎?”寒鴉柒不耐煩地,翻了個白眼。

如果用假的,他的魑一下子就被宮門識破,任務完成不了,無峰那可怕的懲罰手段……說不定他命都沒了。他寒鴉柒才不會這麼愚蠢,拿自已的性命開玩笑。上官淺就是在上官家,她就是真正的上官小姐。

寒鴉柒抱起雙臂,想了一下,眼裡露出陰森的目光,冷聲道:“如果她不能做顆有用的棋子,丟掉就是了。無非就是浪費我一點時間!”

他已經有了一個出色的上官淺,還有其他幾個魑,無妨。

寒鴉肆對寒鴉柒冷漠無情的話,沉默不語。身為冷血殘酷的無峰教官,他們早已見慣了為了完成任務,爾虞我詐,不擇手段。

……

無峰的天井裡,如同往日一般,傳來激烈的打鬥聲。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砰……”年幼女孩的臉頰,被狠狠地打了一拳,整個身子站立不穩,摔倒在泥漿裡,濺起的泥點嘩的一聲。

她顫抖著手指,擦了下汗水和淚水,露出稚嫩腫脹的臉龐。

她繼續從泥漿裡爬起來,再次揮動著拳頭,擊打對方,直到變得冰冷、麻木,不知痛覺。

她要變成無峰,拼盡全力活下去……為了家人……

其它小說相關閱讀More+

生活微微甜,我們終將為愛而活

綰一頭清雪

蓋今古

一訴情衷

城南尾樓

銘澤闕

原神:我成了提瓦特締造者?!

白逸不能安逸

毒液亂入刺殺小說家

月球上種冬瓜

萬界神王:從召喚天使開始

七情菜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