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生兒一百歲，常憂九十九
天色明亮，遠處巍峨的群山，雲霧繚繞。
執刃殿外，侍衛們身穿黑色窄袖暗紋服，腰挎寶刀，威嚴肅立。
殿裡，臺階之上，宮門執刃宮鴻羽端坐在位子上。他神情嚴厲，盯著宮子羽問道：
“說吧，究竟發生何事？”
宮子羽，有些心虛地，低下頭去。他想不到宮尚角，竟然把這種吵架的小事情，都捅到父親面前來了。
想著剛才退出去的宮尚角，方才那斜視的，不屑一顧的眼神，他心裡不舒服地發悶。
“你不肯說，是吧？金繁，你來說！”老執刃不滿。
站立一旁的金繁，聞言眼神轉動，有些為難地看了宮子羽，“執刃大人，我……”
“爹，別為難金繁……就……就是一個誤會……我也沒想到宮遠徵，他會哭的哇哇叫！我……我就是說了他幾句……而已”宮子羽支支吾吾，吞了吞口水。
“你罵他什麼了？”宮鴻羽，不容他含糊其辭。
“哥……”他眼神求救地望向，站在一旁的大哥宮喚羽。
“父親，子羽少年心性，也是一時衝動”
“我要聽他說，怎麼一時衝動？怎麼罵人？敢做不敢說嗎？說！”他不耐地呵斥道。
“我就是……聽到有人說，宮遠徵，又對身邊的侍衛下毒了，我覺得他太過分了，就一時衝動上去說了他幾句。”宮子羽委屈巴巴地辯解道。
老執刃宮鴻羽冷哼：“聽到有人說？誰說的？”
“……就下面的僕人們”宮子羽不得已回話。他一直是個性格溫和，平易近人的人。羽宮的下人們都喜歡親近他。他能輕易叫出，認識的每一個僕人的名字。這時候，他才不會指名道姓地說出來，真說出來，那變成害人了。
“你說了他幾句，哪幾句？”老執刃宮鴻羽面色冷厲，繼續追問。
宮子羽有些膽怯地抬眸，瞧了瞧父親的臉色，惴惴不安地回話：“就是說他太惡毒了，連自已的侍衛都下毒。”
“就這一句？沒有了嗎？”老執刃不信。
“沒有了，我就是說了這麼幾個字，誰知道，他就哭起來了”宮子羽也是很驚訝，小毒物這次怎麼變脆弱了……
“父親，你聽，就小孩子之間的拌嘴，算了吧，別再責怪子羽了。”一旁站著的宮喚羽，不由地輕笑起來，他上前，按住宮子羽的肩膀安撫，勸道：“子羽弟弟，你也是太沖動了，以後別聽風就是雨，跑去惹人。”
宮喚羽暗忖，宮尚角這個人，真是盛氣凌人，就這麼一件小事，從他嘴裡說出，變得義正言辭起來。宮門手足之情什麼的，彷彿他才是懂得宮門大義的人！
老執刃宮鴻羽，聽完後，不由地皺起眉頭來，嘆了一口氣。
他臉色凝重，站立起來，負著手來回，走了一兩圈，思慮一番。隨後，他轉身俯視著宮子羽，沉聲問道：“你既然聽人說了，他下毒給侍衛的事，那你還巴巴地跑過去罵人？你就不怕，他下毒給你嗎？”
宮子羽一愣，黑白分明的眼睛，閃著清澈透明的光。他詫異地回話：“父親，我有百草萃啊……”能解百毒。
“萬一，百草萃也解不了這種毒呢？你這小命要是丟了，怎麼辦？”
“這……應該不會吧……”宮子羽搖頭，從來沒有想過這一層。
他們自小就服用宮門的百草萃，知道百草萃能解百毒，自是有恃無恐。
老執刃宮鴻羽冷哼一聲，如鷹隼般的目光，似有幾絲怒氣。他再次沉聲發問：“還有，聽下人的幾句話，你就一時衝動，跑上去罵人……你確定下人們說的就是事實？你有去調查過嗎？或者……他們會不會，是故意說給你聽的？”
宮子羽敏銳地感受到了父親的怒意，他不太明白，但還是小心翼翼地回話：“父親，他們不知道我站在那裡，肯定不是故意說給我聽的，是事實！”
“所以，你沒調查過此事？”老執刃確認。
“……沒有”宮子羽低頭。
老執刃宮鴻，終於沒忍住，胸中的怒氣上湧，他大聲呵斥起來。
“如果你不是我宮鴻羽的兒子，如果你不是生在宮門，就憑你這偏聽偏信的性子，怎麼死的都不知道！你要是跑出去混江湖，第一天，被人賣了還要幫人數錢的蠢貨！”
老執刃氣的來回走動，寬大的衣袖飛揚起，指著宮子羽罵道：“就你心軟，就你善良偉大，是嗎？”
老執刃的大聲呵斥，嚇得殿裡的幾人，身軀一震，不由地低頭垂眸，屏氣吞聲。
而宮子羽，早已被罵的紅了眼眶，蓄滿了淚水，嗚咽著，掉了一滴又一滴。
大哥宮喚羽不忍，上前拍了拍他肩膀，寬慰起弟弟。
金繁也面露不忍，眼神關切，只是他只是個侍衛，不好上前。
老執刃宮鴻羽見狀，腳步一頓，心疼了一下。
自從夫人阿蘭去世後，他悲痛之餘，深感世事無常。
有時候夜深人靜，他不免惶恐不安起來，萬一他也不在了，那留下宮子羽一個孩子，該如何是好？
生兒一百歲，常憂九十九。
就算有了紅玉侍衛金繁，守護著宮子羽，他這老父親的心，還是不放心。
所以，白日裡，他嚴苛地逼著宮子羽，苦學融雪心經和宮門刀法，希望他將來能有自保之力。
可這孩子，不省心吶……他這老父親，急不可耐地逼著他練武，可兒子卻慢悠悠地像頭牛似的，推不動……
氣的他那是心頭火起，經常訓斥起他來！越訓斥，宮子羽越抗拒。父子倆的關係如冰凍三尺，一日寒過一日……
他越想越煩亂，努力深吸了幾口氣，壓下方才的情緒，清了下嗓子，咳嗽了一下，板著臉，開口道：“子羽，我知道你心軟善良。你也是關心下人的性命，為他們打抱不平。其實，這件事，你應該去調查事實，核實清楚，不要僅憑下人的幾句話，就一時衝動，知道嗎？”
宮子羽，手袖擦著眼淚，嗚咽聲小了點……
“徵宮的人，前日裡，已來執刃殿，向我請示過了。甘老先生，每月佈置了學業給宮遠徵，就是煉製毒藥。他是不小心弄到毒霧冒出，毒倒了身邊的侍衛們。”
老執刃宮鴻羽，看了下宮子羽，繼續解釋：“宮遠徵還小，他要經常和甘老先生，去深山採藥，需要侍衛們陪同。因此，特意來執刃殿稟報，給兩名侍衛領取百草萃的名額，我同意了。你現在明白了嗎？”
老執刃宮鴻羽，感覺自已真是費盡唇舌，不知道兒子聽進去了幾分。他嘆息了一聲，抬頭示意。
“喚羽，帶你弟弟下去吧。”
“是，父親”宮喚羽拉起宮子羽的手，柔聲勸人，幾人一起離開了執刃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