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晴滿眼恐懼，眼淚迅速漲滿了眼眶。她哆哆嗦嗦地點頭，淚水噼裡啪啦掉落腮邊。
宋景深輕輕放開她，手指緩緩捋平她領口。她那細白頸項不禁揉捏，他還沒怎麼用力，肌膚已然泛了青。
瓷娃娃似的，這以後讓他可怎麼辦？
盡情折騰？他捨不得。放手更捨不得。
不僅捨不得，連想想她要走，他都心裡發空，像一腳踩在懸崖邊，眼前一片空洞洞的深淵，耳邊只餘風聲呼嘯。
他什麼時候對她上心到這程度的？
宋景深一時惶惑起來，回到記憶裡搜尋，卻想不起是什麼時候動了心。
是看她在舞臺上野貓似的熱舞？
還是看她硬撐著拎起禮盒，小腿磕得滿是淤青？
或者是，看她帶走周雯母子時，一臉平靜地說“我們不要錢”？
她長得清麗可人，溫柔和順，好像隨便一個條件不錯的男人，都能跟她談上一段兒。
可接觸越久，越發覺她骨子裡是清冷的，還帶著股孤傲不群的勁兒，倔起來九頭牛都拉不回來，偏又頂著一張清純無辜的臉，讓他無從發作。
身子越軟的女人，心越硬。
但他不信這個邪，任她再硬的心，他也要掰下一塊兒來，攥進手裡再說。
他就不信，在他面前，她還能硬到什麼時候。
“餓了吧？”他看了她一眼，“帶你去吃飯。”
腮邊的淚水已經擦乾，抽噎也停了，溫晴點點頭。
從昨晚到現在，她只喝了一口啤酒、兩口礦泉水。
她本想著點外賣來吃的，但手機被他收了去，她只好硬挺著，等他放她走。
出門在外，她習慣身上帶點兒現金，萬一手機丟了，不至於寸步難行。
“出去吃？”她輕聲問，嗓子還有些啞，被他掐的。
“對。想吃什麼？”宋景深硬著心腸不去看她，只管換鞋。
剛剛領教了他的暴力手段，溫晴不敢說不去，可一想到要跟他出門，她就頭疼。
她熟悉的飯館，多分佈在學校周圍，而那裡正是熟人最多的地方，她怎麼敢跟他一起去？更何況，他生活品質高得很，一定看不上那些蒼蠅館子。
至於吃什麼，她倒想在家做點兒麵條之類的快手飯，吃完就去學校。可他會同意嗎？
她悄悄看他背影。身形高大的男人正彎腰從鞋櫃挑揀鞋子，一副打定主意出門的樣子。
剛剛他的警告言猶在耳：要想早日解脫，不如琢磨怎麼取悅他……
溫晴閉了閉眼睛，輕聲說：“你想去哪兒，我就跟你去哪兒。”
男人有些意外地回頭看她一眼，從鞋櫃裡拎出一雙白色牛皮板鞋。
“這才像話。”他嘴角微勾，三兩下蹬上鞋，又回衣帽間找出一件淺咖色大衣，一邊穿衣，一邊大步走到她面前。
“看什麼？”他問。
“沒什麼。”溫晴目光低垂，轉身去推門把手。
他嫌她衣服難看，卻穿了跟她同樣色系的鞋子和外套。
心底微微震動，手也跟著顫了顫。
“餓的門都推不開了？”他笑了笑，手掌覆上她的手，往上一提，門開了。
溫晴隨他出了門，一路乘電梯到地下停車場。
宋景深按動車鑰匙，黑色大G車燈一閃，像猛獸忽地醒來。
看著宋景深坐進車裡，溫晴腳步頓了頓，伸手去拉後排車門。
只聽“咔”的一聲，車門落鎖，駕駛座傳來一聲冷笑。
“剛還誇你上道了，轉眼又拿我當司機。怎麼著？睡了一覺，你反倒跟我生分了是吧！”
“坐後面，比較隱蔽。”溫晴解釋道。
前擋風玻璃無遮無攔的，很容易被人看到。大白天的，她無緣無故坐他的車，離開他的公寓，一旦被有心人看到、拍到，她豈不是要被曝光了？
宋景深明白她的意思，心裡又是一陣不爽。
“那以前你怎麼不怕坐副駕駛？在學校你都坐過，現在計較什麼？”他不耐地問道。
“以前我有底氣，現在……還是謹慎些吧。”
“哼，真跟了我，反倒沒底氣了？”宋景深瞪她一眼，推開車門下了車，不由分說拉她繞過車頭，塞進副駕駛。
“有我在，我看誰敢找你麻煩。”他扔下一句硬邦邦的話，轉身回到駕駛座，剛拉上車門，繫上安全帶，卻發現溫晴已經戴好了口罩。
還是最普通的無紡布口罩，一點兒標識圖案都沒有，生怕被人認出來似的。
“你要帽子嗎？”宋景深沒好氣兒地問道。
“你有嗎？”溫晴立刻回過頭，認真看著他，眼眸晶亮，“最好是棒球帽，漁夫帽也行。”
宋景深斜睨她一眼，一聲不吭地發動車子，再沒理她。
一路無話，車子很快開到一所高階商場附近，隔了不遠能看到宋氏集團總部大樓。
溫晴沒來由地緊張起來，把口罩捂得嚴嚴實實，一旦有車輛靠近車窗，就下意識地低頭躲避。
“你是我女人，還是恐怖分子？”宋景深輕嗤一聲，無奈道，“待會兒吃飯，你也戴口罩？”
“……那你最好找個人少的店。”
“人越少，越容易被人鎖定目標。”他淡淡一笑，“不信，你就試試。”
溫晴愣住，一時不知該怎麼接他這句話。
飯店畢竟是公共場所，就算是會員制的高階場所，也不能奢求人家隨時清場。
如果非要去人少的地兒，確實有一種此地無銀的感覺，男女之間遮遮掩掩，反而更容易引人猜想。
這麼一想，溫晴就覺得去哪兒吃飯都無關緊要了。與其擔心被人發現，不如提前找好藉口，自圓其說。
車子駛入停車場，溫晴隨宋景深下了車，乘電梯去往樓上餐廳。
這商場溫晴第一次來，並不熟悉，看宋景深按了23層，以為那裡就是餐廳了，沒想到電梯門開啟，迎面卻是一片整潔的辦公區域。
正值午飯時間，工位上幾乎沒人，偶有幾個坐在工位上的人，要麼邊吃飯邊塞著耳機追劇，要麼伏在抱枕上補眠。
公共辦公區與電梯走廊之間，隔了一道玻璃牆。
溫晴怕被人看到，連忙低頭縮脖，恨不能匍匐前進。
“你看得到那邊，那邊看不到這裡。”宋景深指了指眼前的玻璃牆，輕聲說，“單向玻璃。”
溫晴鬆了口氣，轉而滿眼疑問:“這兒是哪裡？”
“我的辦公室。”宋景深拉住她的手，大步往一旁的走廊走去。
“怎麼可能？剛才你不是進了商場負一層？你的辦公室不應該在集團總部裡嗎？”
“這裡是跟商場打通的。”他看她一眼，長話短說，“集團總部早被人盯上了，這兒是我的秘密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