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趙家有女初長成

武安縣最近流傳著這樣一句話，“誰娶趙家女，誰家門庭旺。”

這樣的話並非是無稽之談，而是有實在依據的。

最初，人們以為，在她的父親趙廣生被朝廷冤殺之後，她將如飄葉浮萍般遭受狂風暴雨的摧打。

當時，有不少與其父趙廣生的利益敵對者，都躍躍欲試地等著要在她被貶為樂妓之後，好好玩弄她一番。

不僅如此，連她父親的兄弟姐妹們，也紛紛用各種冠冕堂皇的理由，或誘騙，或威逼，來謀奪她祖父分給父親的房屋、田產。

但她卻挺下來了，挺到了父親沉冤得雪、平反追封的那一天，不但保住了那些東西，相反還多出了許多。

人們說，這是她父親留下來的遺澤，倒也沒錯；若不是那些熱心的村民，恐怕她也孤掌難鳴。

但是，就在所有人以為這個故事到此結束之後，她居然不顧族人的反對，母親的擔憂，以及民眾們的懷疑，賣了大半的田產，搞起了紡織業。

“她這是不把家產敗光不算完哩，這女娃毀了，糟得很。”有認識她的村裡老伯這樣說道。

讓所有人大跌眼鏡的是，在經歷了最初的虧損和不斷地投入之後，她的作坊終於進入了盈利正迴圈的軌道之上。

當初質疑的聲音又彷彿沒發生過一般，但又有人說，若她是個男子，一定會做的更好。

這種說法被不少人駁斥：“若趙姑娘是男子，那她應該關心仕途經濟才是正經事，才不算枉顧了父親為官一任的清名。

然而她身為女子，無法從事科舉正道，卻能掙得偌大家業，豈非令人欽佩的奇女子？

何況這武安縣男子何其之多，又有幾個能與之相提並論的？”

提及這筆新的龐大家業，許多人如夢初醒，於這縣內，乃至整個郡內，眾多人等都渴望能將她迎娶進門，以光耀門楣。

一則貪圖她父親的正直風骨帶來的政治聲望，二則覬望她家財豐厚，能力超群，可使子孫興旺。

眾多公子哥兒整日幻想，這位在民眾面前嚴肅、認真、勤勉，且在下人面前果斷、威嚴、善謀的趙姑娘，臣服於自已身下的情景；那場景只是想想，便讓他們渾身震顫，激動不已。

可每當其母受媒人之託詢問時，都推說無法做主。有人便尋到她舅舅，怎奈舅舅需依靠趙婷接濟家庭開銷，亦無決斷之權。

如此推脫多次，便有流言傳出：這趙姑娘或許厭惡男子，說不定只鍾情女子呢。

然而，又有人透露，趙姑娘確有喜歡的男子，只是那人已經亡故，所以才發了心願此生不嫁，惹得眾人更是敬佩不已，倒讓那些做了美夢的人咬牙切齒，痛恨不已。

那為什麼又會有這樣的傳言呢?據說，是因為有人經常看見，趙姑娘經常抽空去照顧那男子病重的母親，還不惜代價請來各種名醫，只是那些醫者也束手無策罷了。

所以，人們便說了，除非這男子已經死了，否則母親如此病重，又怎麼會一去不歸呢？附近的人都知道他的孝心做不得假。

再加上有人信誓旦旦地拍著胸脯說，那男子在當塗縣被貪官下獄並殺害，更是提高了傳言的真實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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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處新屋內，一位女子挺身而立，淡淡不語，她的臉上已不見當初的稚嫩與衝動，取而代之的，是沉穩與從容的氣色。

然而，此刻她的情緒卻有些傷悲；剛剛有下人傳來訊息：那位公子的母親已經於昨夜病逝了。

雖然二人並沒有任何血緣關係，在法理上也並沒有任何其他的關係，但她畢竟親自照顧病者相當一段時間，還是有一些感情的。

熟悉且親近的人突然離去，這種感覺還是一年前父親被冤殺的時候出現過的，只是在程度上輕了不少。

她想起了病人對她說過的話：“姑娘，你是個好孩子。”

想到這裡，她不禁有些感到鼻子酸酸的；悵然若失地開了窗，外邊的風喧囂不止，庭院中的樹葉枯落，只有樹枝隨風擺動。

很多次，趙婷都能隱約感到她似乎想要說些什麼，可都止住了，她沒有透露過她兒子的任何訊息，但她明顯是知道一些東西的，雖然不多。

可她為什麼不透露呢？

沒過多久，她的母親過來了，顯然是也聽說了這個訊息。

“婷兒，其實你做的已經夠好了。”母親如此安慰，趙婷感覺似乎是好受了一些。

“娘，要不要派人去弔唁一下？”

像這樣的行動，趙婷之前基本不會徵詢母親的意見，可她這次卻不自覺地問出了。

母親嘆了口氣道：“當然是要的，做事要有始有終嘛，起碼看在他們家和你父親的交情，我們也是要派人去的。”

趙婷點點頭，在關鍵時候，母親總是這麼可靠，正如之前自已決定開辦紡織作坊、外出尋找染織匠人的時候一樣。

很快，趙婷便挑了一個靠得住、會辦事的家僕，仔細吩咐了一番，怕他不清楚，又把他喊回來詢問了一遍，見他一一答出，才放心將他派了出去。

這位家僕也算是家中的管家似的人物，平日精明強幹，但對於趙婷創業時的果決與狠辣，也是全程目睹，欽佩不已。

見家主少見出現了擔憂的表情，他心中也不免感嘆：究竟是怎樣的男子，能讓家主如此看重，以至於不顧世間議論，也要去照顧他的母親呢？

這位家僕很快出發，由於騎了馬，很快便趕到了；當然，出於禮節，他自然不會騎馬騎到人家門前才下馬。

他大約離了有一百步的距離時，便牽著馬趕上前去，向著那處院落走著。

不曾想，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回頭看去，身後站著一位青年。

那青年長相平平，眼神卻流溢著銳利的精光，身形如同鶴立般雅緻，肩膀上還有一隻小老鼠，感覺像是外鄉人。

“這位小哥，你找別人問路吧，我還有事。”

他很快回過頭，牽著馬繼續向前走著，偶爾回一下頭，卻已經不見了那青年的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