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感激不盡
伴隨著陸遲歸的話語聲，六條狐狸尾巴毫無徵兆地在黑夜中顯露出來，帶著濃重的殺意和怒意，隨著冷風搖晃，在黝黑的夜裡十分明顯。
他垂眸，只是看著沈曦和，安靜，沉默，直到火光散盡，寺廟蕩然無存，包括那棺槨，和棺槨中的身軀。
沈曦和的火和一般火併不相同，熊熊大火可以燃盡一切。
“沒關係，我在的，我還在。”沈曦和一手撫上他的眉眼，輕輕勾勒著他的五官，眼含笑意，安慰著他，“沒關係狐狐，我在的。”
理智如同一根緊繃的弦，在黑夜之中忽然斷開了，陸遲歸把眼前的人緊緊摟進懷裡，無限貼近他，力氣大得驚人，懼怕懷裡的人消失。
沈曦和只是回抱他，輕輕拍了拍他的背脊，安慰道：“我在，我會一直在。”
推遲的幾日，沈曦和到周邊檢視了一下，腐朽之氣是否帶來了更多的災難，只是這山連著山，倒黴的村子只有這一個，背後那些都無人居住，只是森林和官道，就算有人借過，也很快就離開了，並不會在此地久留，因此也無法造成影響，也算是好事。
比較困擾的一點是，陸遲歸比以前粘人了，似乎是真的懼怕她的消失。
這世界上的半神之軀包括她在內總共四個，一位江蘺，一位青志，這兩位都是明確有身份地位的人，只是，都已經死了，不知道屍體在何處，還有一位尚且不知道其身份，沒有相關的資訊。
如今和陸遲歸還站在一塊兒的，確實只有她沈曦和一人。在身體機理上，她和陸遲歸，確實是唯一的有親密聯絡的人。
等再次回到村子裡的時候，這裡的病情已經被控制住了，街上也清理的乾乾淨淨，甚至已經有稍微恢復好，許久沒有運動的人在周圍走動。
“師父！你回來了！”
江雪柔臉色不是很好，滿是疲憊，但卻充滿喜色，蹦蹦跳跳地跑到她跟前，笑意盈盈地開口：“師父！病情我已經控制住了！已經有許多村民回家調養了，我也把藥方給他們了，現在還需要照顧的大概也就十多人，很快這個村子的危難就可以過去了！”
“如此？不錯，徒兒確實優秀。”沈曦和淺淺笑著，安靜地聽著江雪柔吐槽最近的事情，雖然人醫治好了，但是搞笑的事情確實也很多，就比如哪兩家是死對頭，在生病的時候互相照顧，好了之後又開始謾罵……
江雪柔一件件一樁樁給沈曦和說著，逗得沈曦和不自覺開懷大笑，沉悶的心情似乎好了許多。
“對了師父，你還記得那天那個小孩子嘛？他也好了，病好之後，還給我送了好多零食飴糖，師父我知道你喜歡吃這個口味的，特意給你留了。”江雪柔從衣袖裡拿出飴糖，就要遞給她。
沈曦和抬了抬右手，發現被身側的人牽得很緊，不好放開，但是左手卻有一點彆扭，她扭頭看了看路遲歸，對方完全不想放開。
“……”沈曦和沉默著伸出了左手，接過糖果，和江雪柔道了謝。
“不客氣的師父，師父和遲歸大哥感情真好，到哪都要牽著，嘿嘿。”
沈曦和笑了笑。
“師父，您讓師姐休息幾天吧，這幾天她老拿您當藉口搪塞我，我讓她去休息，她老說如果是您您不會休息。如今您看，世界眼下都是烏青……”
啊？南憂弱會關心人啦？進步這麼大呢……
沈曦和有些訝異，但仔細觀察江雪柔，南憂弱說的也確實是事實，她道：“嗯，確實，徒兒，臉色不太好，這幾日多多休息吧，有南憂弱在，沒什麼問題的。”
“嗯，師父說的對，還有紅姐也還在，師父，紅姐這幾天也是幫了大忙呢！”
南憂弱在內心哀嚎，還是沈曦和的話有作用，前幾天他再怎麼軟磨硬泡，江雪柔就是不答應，一定要老老實實看著那些人，如今沈曦和一說，居然真的就答應了。
沈曦和道也不覺得怎麼樣，徒弟聽話不是很好嗎？不過……紅姐今日居然還在，也算是一隻善良的紅狐狸。
進了村長家，果然就看見了勤勞的紅姐還在給病人喂藥。
“小紅，我回來了。”
紅姐回頭看了一眼沈曦和，笑道：“好好好，等我一下，我把這個人餵了，一會兒來看你。”
紅姐今日也頗受歡迎，畢竟在這裡任勞任怨照顧大家這麼多天。
村長也氣色大好，看又來了兩位仙人，還和之前的認識一起的，心中不免有諸多暖意。
“仙友你好！我是這個村子的村長，這幾日多謝你們幫助，我們才能脫離苦難……只是，哎，還是白白失去了那麼多村民的性命……對了仙友，前幾日怎麼不見你？”
“她啊，她來的第一天就去查詢天花產生的源頭了，現如今回來了，那估計是已經結局了，村長您就無需再擔心了。”
“真的嗎？仙友，那可否說一下，此次把我村害到如此地步的邪物，究竟是何物？”那村長格外激動，似乎想要和那邪物決一死戰，那東西害死了那麼多條人命。
沈曦和笑著搖了搖頭，道：“村長，這源頭並沒有什麼，無非就是您和村裡人不注重衛生罷了，平日裡一定要多注意打掃，保持乾淨，注意清淡飲食，還要多多鍛鍊身體，以後，再也不會有重大的疾病出現。”
“竟是如此？”那村長摸了摸小鬍子，道，“仙友既然這麼說，那必然是有道理……您放心，等剩下的人大好，我必然全村通告，從此往後按照仙友您說的做。”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對了，此乃鬼城城主紅姐，前幾日你們村上有一位老婆婆到城裡求助，紅姐帶著我們就過來檢視了，如今您們才能活下來，以後倘若無事，或者想要交易，也可去那兒逛一逛，說不定可以有不錯的收穫。”
村長似乎有些為難，道：“啊？鬼城？參見鬼城城主……”行了個禮，村長面色難看，又朝著沈曦和道：“仙友，您也說了……那是鬼城。”
“您大可放心，它只是叫鬼城，鬼城本就是個奇怪的地方，在奇怪的地方發生奇怪的事情，那就是正常的，且，鬼城也是人居住的地方，只是比較淒涼罷了，並不會出人命，還可以獲得第一手的鬼城喪葬資源，如果拿去轉賣，都不知道會賺多少錢呢！”
聽到鬼城二字這村長唯唯諾諾，聽到賺大錢，這村長可謂是眼眸一亮啊……
“多謝仙友提點。”
和村長聊了一會兒，沈曦和有些疲憊，紅姐帶著她去找江雪柔，那是最近居住的地方，環境也不錯，人們陸陸續續恢復之後，甚至還給他們做了很多好吃的。
“對了，曦和，你為何要鼓勵他們到我鬼城來？”
沈曦和“啊”了一聲，道：“這個啊，我想在你這開家店，也不能賠本吧，多點人是好的，你這城也會熱熱鬧鬧的，我都想好了，以後你就在你這鬼城開一些繁華的東西，人也可以狂歡，鬼也可以，豈不美哉？”
“你的意思是……？”
“你且看吧。”
賺不賺錢其實也無所謂，只是紅姐本身就一無所有了，離祀也走了，以後若是沒有人，這裡可就成為了真正的空城，鬼一夜就走，人跡罕至，或者說，根本無人，難道讓紅姐看著轉生門過這漫長的一生嗎？那太無趣了，不如讓她給紅姐找點事情做。
走了一會兒，很快就見到了附近的村民，紛紛和紅姐問好，還打聽沈曦和與陸遲歸是何許人也，得知是仙友，還解決了病源，更是心潮澎湃，想要跪倒在仙人的石榴裙下。
等到了休息之處，紅姐剛推開門，只聽巨大的呼嚕聲。江雪柔累的呼呼大睡，平日裡睡姿端莊的美人兒，此時此刻竟然呈大字躺著，毫無形象可言，除此之外，還張著嘴，任由口水滑落，還伴隨著呼呼聲。
“這……你徒弟？”
“不……你徒弟。”
紅姐沉默著，退出了那間房子，道：“我在給你找一間，沒事兒的，這裡的村民都很友好。”
“麻煩了。”
本來打算等村子的病情穩定住就離開，但是江雪柔實在放心不下，要等著這些人痊癒，怎麼著都要等到大家能走動，只需要喝藥，才願意離開。沈曦和也理解，醫者父母心，在這裡多住幾天也無事。
她將此事告訴了掌門師兄，青雲對此對她極為誇讚，還回復她，弟子們的冬衣做好了，也給她帶來了一件親傳弟子的冬衣，還有幾串糖葫蘆和冰糖糕。
難以想象，這些都是一隻薄薄的千紙鶴銜來的。
上還附有青雲手信，說什麼齊禮之非要買那些好吃的，說沈曦和的生辰要到了，給小師叔買點好吃的，青雲還責罵齊禮之矯情，但還是老老實實買了東西，還有許多話本子，發繩，簪子，漂亮衣裙，雪膚膏胭脂水粉口紅什麼的，統統讓一隻小小的千紙鶴帶來。
其中一張白紙上的內容更是令人暖心，都是弟子們的感謝語言，說祝小師叔生辰快樂。
東西送到的時候，千紙鶴都變得歪歪扭扭的，拆了之後居然無法再次恢復，看來是不可再用了。
“你生辰？”粘人精陸遲歸眼睛極尖。
“啊？對，我不怎麼過，你也知道，我的出生不是很光彩，在別人眼裡可能是天賦異稟，但是……在你眼裡估計是隻餘厭惡，哈哈，我也不喜歡過，只是禮之師兄一直記得罷了。”沈曦和把東西收好，放進芥子空間裡，留著冰糖糕和糖葫蘆自已慢慢吃。
這是禮之師兄買的，是絕對不會分給別人的，嗯……陸遲歸可以。
沈曦和的話對別人沒什麼攻擊力，但是對她自已有極大的攻擊力，不過也無所謂了，只要陸遲歸相信她就可以了，其他一切都無所謂的。
她把一塊冰糖糕叼在嘴裡，還餘半截，本來打算一口塞下，但是陸遲歸一直盯著她看，讓她覺得很尷尬，咬著半塊問：“你要吃？”
“……嗯。”
陸遲歸微微彎腰，直接從她嘴裡咬了半塊。
沈曦和表情呆滯，腦袋裡氣憤非常，想要怒斥陸遲歸不要臉，搶別人東西吃，但是仔細想想似乎有什麼地方不對。
“你要吃不會自已拿嗎？幹嘛老搶我吃的。”沈曦和說著說著開始委屈，不知道是因為對自已的自嘲，還是因為陸遲歸搶了自已的吃的。
沈曦和向來是一個情緒穩定的人，如果她崩潰了，那就真的是崩潰了。
陸遲歸手足無措，他第一次見沈曦和這副要哭了的模樣，抬手輕輕揉弄沈曦和微微泛紅的眼角，又與她額頭相抵，道：“我錯了，我再也不搶你的吃的……可以嗎？對不起，不要哭。”
“不要搶我吃的！”說不哭，偏要哭，那眼淚滴滴答答就掉下來了，“你討厭我就算了，你還搶我的吃的！”
現在好了，陸遲歸徹底慌了，封了門窗，大尾巴悄摸摸爬了出來，飛機耳也出來了，儼然是一副做了壞事的模樣，但是實際上，他確實幹了壞事？算是壞事嗎？可是以前也吃一半的啊……還是沈曦和自已給的，她不記得了嗎？
“不哭不哭，我錯了，摸摸。”
陸遲歸擦拭她的淚水，六條尾巴充滿引誘地搖晃著示好，沈曦和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吸引走了，伸手抓了一根大尾巴，揉了幾下，又用來擦眼淚。
陸遲歸看她情緒趨於穩定，才敢慢慢把人抱懷裡，拍拍她的背脊，像她哄他一樣，嘴裡碎碎念：“不搶了，我再也不搶了好嗎？不討厭你，最喜歡你了。所以，不要哭。”
“給，糖糕。”陸遲歸拿了小塊糖糕塞進她嘴裡。
陸遲歸哄別人不知道，但是哄沈曦和是有一套的，以及，這一套是跟沈曦和學的，也很奇怪，沈曦和的這一套，好像也是她想要的。
因為伏羲英勇強大，從未有過如此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