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兒腦袋抵在地上,抖的不成樣子。

憐香聽到他聲音,也不知哪裡來的膽子,膝行到他跟前,仰著臉,小心翼翼的去拽他的衣襬。

“大公子,奴婢不敢祈求您的原諒,但昨夜的事,奴婢心有愧疚,若不是奴婢將姜娘子帶到院子裡,她也不會……”

秦昭沉下臉。

她的眉,她的眼,那方柔軟發白的唇。

秦昭猝然深吸口氣,下腹發緊。

他冷聲道,

“滾開!”

憐香生生憋住眼淚,顫抖著收回了手。

再不敢碰他。

侍衛們開出一條路,嚴峰推著秦昭,出了門,將大公子的輪椅抬上馬車。

剛上車,秦昭便從馬車起身,坐在軟榻上,握緊拳才壓制住輕易被她挑起來的感覺。

這在以前是從未有過的。

低頭去看自己修長的手指,昨晚,這上頭沾了不少晶瑩。

湊近了,似乎還能嗅到幽幽甜香。

秦昭眸色暗了暗,隨後靜靜坐著,試圖平緩自己內心的情緒。

馬車徐徐離開。

一直站在樹下觀望的秦朗,勾唇一下。

他大步走到憐香身邊,伸手握住她細瘦的手臂,“香娘子可是摔疼了?”

作勢去扶她。

憐香驚覺秦朗的手,慌忙往後躲避。

秦朗神色陰翳,“怎麼,都被人當做敝屣丟棄,還想著能回到他身邊呢?憐香,不若,來我院裡,我定然好好待你。”

憐香從不敢奢求能有誰真心待她。

可如今她是大公子的人,身心皆屬於秦昭。

就算秦昭沒有真的破了她身子。

“二公子,求您不要再說這種話了,奴婢是大公子的妾室,生死不論,奴婢還要去採買絲線,”她這幾日受了驚,身心疲憊,此刻看著玉容蒼白。

看著楚楚動人。

憐香爬起來,仍不忘行了個禮,這才挎著竹籃出門。

秦朗看著她背影,眼中的野心昭然若示。

有些人就是沒吃到嘴裡,才會覺得味美。

且看這女人,皮囊倒是好,看著瘦,卻是婀娜有致,玲瓏至極。

只要狠狠弄她一次,吃個飽。

他也不會在惦記。

不過他也想看看,大哥待憐香到底能容忍到什麼地步?

這邊的混亂剛過去,那邊趙嬤嬤就將事稟給了秦夫人。

秦夫人手裡串著佛珠。

聞言緩緩抬頭,“如海也有這個心思?”

趙嬤嬤點頭,“老奴也沒想到,這個賤蹄子有這般大的本事,能叫咱們府上兩位嫡仙似的公子都對她如此重視,沈夫人送來的姜娘子也是個不成事的,要是……”

“要是什麼,但說無妨?”

“要是二公子也上了心,起了討她的想法,您和兩位公子都生了怨,那可如何是好。”

趙嬤嬤說的有道理。

秦夫人不免擔心,將佛珠扣在桌上,冷著臉道,“趁著她出府就將此人解決了!”

趙嬤嬤笑著道,“夫人只管放心,保證處理的乾乾淨淨!”

鎏金的器皿裡倒上酒水,一隻骨節修長的手握住酒樽,輕輕啜飲後徑直將酒樽放下。

這人穿著錦衣華服,面容清雋,一雙狹長的丹鳳眼噙著淡淡的笑意。

既不失疏離又不過分熱絡。

“皇叔怎的想起來到這麼個地方?”說話者便是當今的太子劉璋。

坐在劉璋對面的男人年約三十,與劉璋有四分相像。

唯一不同便是瞳孔是淡淡的棕色,且五官更顯邪魅。

更為稀奇的是,屋內竟燃著紅燭。

屏風後拔步床上還放著幾隻鴛鴦紅枕。

而晉王劉麟一身緋色的衣袍,外人看著倒是新婚的郎君。

“子陵就是平日忙著政事,一點不懂得叫自己開心些,這日子過的豈不憋悶,皇叔聽聞天香樓裡有風雅頌的女子,便帶你來瞧瞧,又不得帶到宮裡,否則便要被你父皇訓斥。”

子陵便是劉璋的小字。

劉璋淡淡一笑,“多謝皇叔!”

劉麟敲了敲桌角,雕花木門被推開,一水兒的秀魅女子娉婷入內。

柔軟無骨的美人兒往劉麟腳邊坐下,伸手幫他捏捶小腿。

再有捧著酒樽送到他口邊。

盡是鶯鶯燕語。

或因劉璋通身的氣質高貴清冷,美人們生出怯意,不敢近前。

“服侍好這位貴人,有重賞!”劉麟說的興起,陰柔冶秀的面上帶著變態的笑。

劉麟玩的花,便是夜夜做新郎。

才有此穿紅衣的怪癖。

劉璋默然不語,卻將美人腰掐住,攬坐在自己懷裡。

不多時,雅間內便傳出男女調笑聲。

幾重守衛之後,木梯之下,喬裝的嚴峰推著秦昭出現在天香樓。

秦昭相貌俊美非常,加之氣質獨特,一出現便吸引了不少姑娘的注意。

染了香的帕子甩過來,被嚴峰擋住。

“娘子請自重!”

那嬌娘媚眼一拋,笑道,“郎君來不就是尋樂子的,假清高什麼啊,這位郎君可真是俊俏啊,姑娘們定會好好伺候的。”

也不容她靠近,秦昭隨意瞥她。

登時把人嚇的心肝兒顫抖。

娘來,這人什麼來頭,氣勢這麼大!

雖是個癱子,一看就是能把人弄死在榻上的主。

嚴峰在那雅間旁邊另開一間。

掩實在房門,嚴峰從囊袋中取出聞金,將聞金一端的金絲條穿入牆壁,耳朵貼近聽筒,便將對面的聲音聽的一清二楚。

“主子,太子殿下似乎喝醉了,咱們要不要出手?”

嚴峰看向秦昭。

秦昭抬手,“劉璋做太子之前,可不是個心慈手軟輕易被暗算的人,且等等看!”

劉璋的性子,只有他算計別人的份。

目前還少有人能套住他。

五年前,劉璋是為七皇子

前太子驕奢淫樂,勾結外賊,企圖弒君奪位。

劉璋蟄伏多年,找出先太子勾結外賊的證據,千里單騎趕回京城。

從長寧街起便被太子的人圍住堵截,數次截殺。

劉璋浴血奮戰,終身負重傷,一身雪白衣袍盡被鮮血染紅。

他手捧著太子與外敵的往來書信,一路策馬奔至九重宮門後。

將證據交給文德陛下,便傷重暈死了過去。

陛下大怒,當即將太子廢黜,關押在冷宮內,隔年廢太子便染上重疾,不治身亡。

文德陛下改立七皇子劉璋為新太子。

至此,劉璋頗得民心君心。

榮登大寶也是鐵板釘釘。

街巷內,商鋪林立,吆喝叫賣聲不斷。

憐香買了絲線,剛從商鋪出來,便看到地上坐著個七八歲的男童,男童哭的眼通紅。

粗布麻衣上染了髒汙。

憐香想起了自家弟弟,心生憐惜。

“阿姐,我找不到爹孃了,阿姐能不能帶我去找阿爹,”男童看到她,越過眾人,上前拽住她的袖口,也不管自己的指印在她乾淨整潔的裙衫上弄的汙跡斑斑。

憐香也不惱。

掩好竹籃裡的絲線,從袖口裡摸出一方乾淨的帕子,幫他擦拭乾淨小臉,仔細的詢問了住處,帶著他往街巷另一頭走。

走出丈遠,男童忽然掙開手,一瞬往深巷跑。

憐香也未多想,立即追出去。

心頭只有一個念頭,這些日子,人牙子常拐去這些稚弱的孩童,發賣出去,小小年紀就沒了爹孃,過的十分悽慘。

她卻忘了,前有窮巷,就需及時轉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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