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春城離著這兒不過百里路,那兒可是有個不消停的主,”楚翎羽說的就是晉王。
要說晉王也是神奇,猶如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哪怕遠在邊關也能折騰出點事出來。
晉王痛恨秦昭,毫無疑問會暗中使壞。
楚翎羽提醒他,“你可得注意些,當心某害蟲暗裡戳你刀子。”
秦昭近來忙著對付蠻族,一時大意,對方不知潛伏多久。
莫不是日日都在窺視院裡,若是發現憐香,豈不危險。
他臉色一冷,當即讓侍衛將四周盤查一遍,有可疑行人皆詢問身家,進行比對。
楚翎羽去了灶間給自己下了碗麵,清湯寡水,沒甚油水。
他攪合攪合,對付一口,也將舌尖的話都嚥下去。
次日天亮,楚翎羽起了個大早,在廂房外伸了個懶腰,朝秦昭那院走去。
內宅是女眷居住的地兒,他不好直接入內,便站在拱門朝裡看,這一看不得了。
秦昭長身玉立,一襲藍袍,模樣俊俏的很,姿容熠熠的立在廊下,由著嬌娘給他整理衣袍。
倆人不知說了什麼,秦昭低頭在嬌娘臉上親了下。
也不知是不是一口不夠,小將軍居然摟著嬌娘的腰,把人帶到屋內,關了房門,大半晌才重新出來。
男人臉上春風正好,憐香自不必說,臉紅如朝霞,可見方才屋內發生不可描述之事。
楚翎羽轉過身。
活該他起這麼早,到人家夫妻倆跟前受虐。
虐夠了,也該說正事兒。
秦昭軍營裡還有要事,沒多耽擱,大步離開庭院。
藏在角落的楚翎羽這才現身,朝著院內嬌娘揚聲喊道,“秦少夫人請留步,在下有話想與你說幾句。”
憐香看到他,難免會想到蕭無垢,也有心朝他打探。
她點點頭,請他入院。
“少夫人當日是如何離開京城的,後來有事如何回到秦將軍身邊的,這些我都不贅述,我只問一句,你在秦昭身邊,是否有別的想法?”
憐香摸不透他話裡意思,“我既嫁給他,自然是秦昭的人。”
“請夫人最好記住這句話,以後也莫要做傷害他的事。”
楚翎羽驀的冷了臉,神色幽深,一雙向來總是含笑的桃花眼,再沒了笑意。
憐香心裡咯噔一下,抿唇看著他。
“你知曉我說的是何事,當初你離開京城,我是眼見著威風凜凜的小將軍變得頹靡,喝醉了還在唸叨,你是不是很恨他,不願和他待在一處,這才假死逃走。”
“頹靡幾日,也不知怎麼想通了,開始忙著公事,整日整日不回府,宿在衙署,為了抓捕個小賊,差點丟了命,他恐怕都未告訴你,那小賊一刀捅在他心口。”
“養了大半個月,才能下榻。”
“再至後來,他為了你抗旨不遵,拒絕賜婚,險些丟了官銜不說,還被帝王忌憚。”
說到這兒,楚翎羽不停歇,一氣兒繼續,“他與你自然不會說自己做的這些,但我得替他澄清,你弟弟的死真與他無干,他已竭盡全力去救,只可惜慢了一步,山匪知曉你弟弟身份故意提前動手了。”
憐香嘴唇顫抖,眼淚在眼眶打轉,隨之滾滾而下。
“他這人就是嘴硬的很,有些話不跟你說,是說了你也未必信,但你總得知曉,他是無辜的,這人背裡可是打著要殺了皇妃的心思。”
楚翎羽長舒口氣,可算是說完了。
說的他口乾舌燥,當即自來熟般的吆喝六兒給他倒茶。
六兒是個實心人,看到夫人淚水連連,還當是他欺負夫人。
“你是不是欺負我們夫人了,是不是?我們夫人脾氣好,我可不是好惹的,就不給你水喝!”
六兒小嘴巴巴不停,抱著茶壺,氣的橫眉怒眼。
石嬤嬤遠遠瞥到夫人垂淚,雖不知為何,可這位楚公子與大爺是好友,自該不會說狠話。
石嬤嬤倒了茶,拉著六兒離開。
“少夫人教出來的丫頭,倒一點都不像少夫人,像個小辣椒,”楚翎羽抿了幾口,抬眼,見憐香眼圈紅紅。
這等尤物,莫怪秦昭沉淪。
憐香滿心震撼酸楚,已經說不出半句話。
秦昭那樣清冷淡漠的人,居然會為了她做到這個地步,除了買醉,其餘的事她並不知曉。
見她沉默,楚翎羽接著道,“我不想他死在溫柔鄉里,當年他救了我,曾與我說過要護國護民,如今拘泥於小情小愛,倒有點像變了個人,但這樣也好,不再是泥塑冰雕,有了溫度。”
“抱歉,我不知。”
楚翎羽挑眉,“你不該跟我說抱歉,你該跟他說,還有,你與蕭先生可還有聯絡?”
憐香搖搖頭,“在揚州時我與他便分道揚鑣,他去了何處也未曾告知我。”
“我只一句話,來日再見著此人,你繞著走,他……他並不像你以為的那般。”楚翎羽自己也被矇在鼓裡。
他總以為先生只是鬼谷子的弟子,沒料到竟還有另一層身份。
聽聞早前南魏送去南齊的質子逃離宮城後,忽然出現在境內,沒出兩三日便被南齊的新帝送回本國。
更稀奇的是。
南魏的老皇帝在獵場圍獵,差點葬身虎口,還是那質子不顧生死將人從虎牙下拖拽出來。
保住老皇帝一命,重新得了器重。
概因是南齊新帝蕭長肅對質子態度轉變,也讓南魏一干臣子不敢再嚼舌根。
事情到了這兒本該是件勵志的好事,可主人翁竟然是蕭無垢,如今南魏的皇子。
誰知曉那段時日,蕭無垢與憐香到底灌了什麼迷魂湯,萬一這女子回來並非真心,哪日趁機跑了,傷的不還是他兄弟的心。
憐香呆坐半晌,最後誠懇道謝,“多謝公子,憐香全然知曉了。”
她早前猶豫彷徨,總覺得與秦昭是非長久之事,總有一日是要離開,不必放太多感情。
省得覆水難收。
可當下,她從楚公子口中知曉許多事,就有些坐不住,很想現在就看到他。
“該說的我也說完了,走了,”楚翎羽起身,瀟灑豪邁的大步離開。
出了庭院,看到嚴峰,笑著道,“放心,你家夫人以後會死心塌地跟著你們公子。”再揉揉痠疼的脖子和後腰,“坐的我腰痠背疼腿抽筋。”
嚴峰當即感激不已,“太感謝楚公子。”
“何必謝我,要是秦昭不想叫我透出來,他能留我在這兒過夜?只怕方才就直接把我揪出來,”楚翎羽笑笑。
奸詐還是真的奸,果然是熟讀兵法的將軍,玩心眼子,謝姑娘還真不是對手。
沈家
沈渝安禁了沈煙雲的足,令她閉門思過,不準隨意踏出房門,甚至張羅著給她相看郎君。
挑挑揀揀的找了幾個當地商賈出身的適齡男子。
沈煙雲知曉後,大鬧一場,哭著將屋裡的瓷器打砸出來,扔的滿地狼藉。
然而她這番單相思,終究只會無疾而終。
前廳裡,那位哈努曼為著求藥的事,再次登門。
他透出三日後就要離開,說是瓦曼族的族人傳信,不久後就要開戰,讓他快些回去。
瓦曼族和蠻族相隔不到百里,蠻族那邊有行軍動向,他們能最早察覺。
沈渝安當即意識到事情嚴重,緊趕著讓人去尋秦將軍。
不過哈努曼絲毫不急,似乎走這一趟只是來說句話,隨後便慢悠悠出了門。
剛跨出門檻,面前攔著幾道高壯身影。
“這位公子,有人要見你,請同我們走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