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部裡彙報。”賀巖在回城的路上,心情鬱悶。風彬輕輕搖了搖頭,“彙報,並沒有什麼用處。先讓部裡知道這件事情吧。我們抓緊調查,現在有幾個疑點,首先是誰關閉了行車記錄儀,第二個疑點是苟石慧狗專家為什麼會出現在現場,很明顯他撒謊了。還有,作為河東省廳知名的專家,苟石慧怎麼會忽略了那麼多疑點?再一個,如果田大彪不堅持的話,苟石慧的結論會不會成了最終結論。這其中最重要的是,苟石慧知不知道里面坐著莫老爹?”

“這幾個問題,臨時都解答不了。”

風彬沒有說話,他腦海中放電影一般,迴響著老莫的話:

“臭小子,來,再喝一杯。”

“你們抓緊生孩子啊,我跟你平阿姨可以帶孫子了。”

“我最遺憾的是,陶城煤礦的事情沒有完成,貪官汙吏依然逍遙法外。”

“但凡有一口氣,我就跟他們鬥到底。”

不覺間,有淚水在風彬的臉上滑落。他努力平復著心情,告誡自已要冷靜沉著。

“我相信,這是一場陰謀,從莫老爹出首都後,他們就盯上了他,設下了埋伏。”賀巖悶聲說道,“可惜啊,事故現場的監控裝置都停電了。”

風彬點點頭,“這恰好證明這是一場人為策劃的陰謀,針對莫老爹的謀殺。我們可以合理推測,他們偽造了車禍現場後,派出了苟石慧,以上級單位專家的身份,強行為這件事定性。”

“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

“普通車禍不會引起注意。儘管莫老爹的警銜夠高,定性為普通車禍,就不會有人繼續追查了,至多是一個因公犧牲。”

“製造車禍的方式很多,他們為什麼要採用這種方式,前邊弄輛大車,直接撞上就好了。這樣做不是更容易被人發現漏洞嗎?”

“如果這樣的話,司機會怎樣做呢?當然是先保命。如果司機僥倖活下來,他們的陰謀是不是就會暴露?所以,在這場陰謀中,司機是知情人,但是,他們又要他在不知情的情況下,遇上這場事故,也就是說,他們要努力營造司機不知情的氛圍,但是,進入江寧地界就關掉行車記錄儀,恰好暴露了他們的陰謀。”風彬分析道,“這是他們始料未及的。”

賀巖點點頭,“他們還有一個弄巧成拙的地方,就是公路監控的停電操作。”

風彬沒有回答賀巖的問題,而是問道:“洩壓艙還可靠嗎?”

賀巖一愣,想了一會,說道:“目前還沒有問題。公叢豔負責,公安山老將軍的孫女。”

風彬眯著眼,把各種可能的資訊綜合分析了一下,“我有種預感,洩壓艙很快就會被填滿。”

“大哥,不是什麼人都往裡面裝吧?”賀巖有些無奈。

“如果咱們一直秘密行動,估計抓的人層級會越來越高。”風彬說道,“像莫老爹這件事,如果沒有高層在裡面攪和,沒有人有這麼大的膽子。在江寧地界,膽敢開槍的人,我遇到過一次。”

賀巖吃驚的看了風彬一眼,小聲說道:“你是指金陵?”

風彬不置可否,沒有回答賀巖的疑問。

靜宜師太是一個見慣大場面,經過風浪的人,她從痛失愛人的悲痛中走出來,心裡在琢磨著報仇。蘭姐擔憂地跟著她,幾乎寸步不離。

“師太,我想看一下老爹地傷口。”風彬猶豫了好一會,試探著問道。

“好!”靜宜師太沒有猶豫,“他的傷口不是撞傷刮傷,更不是刀劍等硬傷。”

風彬點了點頭,跟著殯儀館地工作人員走進去。老莫的遺體已經被整理完畢。傷口停止了滲血。老莫面容安詳躺在工作臺上,殯儀館的工作人員正在給他化妝整理。

風彬對著他敬了標準的軍禮,又鞠了一躬,“請解開他的上衣。”

工作人員解開了老莫遺體上的上衣,一個不大的傷口豁然映入風彬的眼簾,他用力眯了眯眼,輕輕彎下腰,仔細的檢視了一番。

“先給老爹穿上吧。”風彬心情沉重的看了老莫最後一眼,走了出來。耳畔迴響著老莫的聲音:好小子,乾一杯!

“大彬,部裡派了刑偵專家唐竹念來配合調查,今天晚上就到。”賀巖說道。

“老爹中了槍傷,那個槍口是現役微衝子彈造成的。”風彬小聲說道,“部裡派來幾個人?”

賀巖苦笑,“能派出來的,只有唐竹念一人。”

風彬沉默,部裡刑偵專家很多,透過稽核的目前只有一人而已,重要的國家強力部門,竟然也被滲透的如同篩子眼,這也從側面解釋了為什麼老莫會在光天化日之下遭遇不測,因為他們有恃無恐!

風彬心中不免對唐竹唸的工作打了折扣。

唐竹念是一個乾瘦的中年人,用冷淡的態度回應著周遭的一切。他到江寧的第一件事情是直奔殯儀館,先鞠躬,然後檢查老莫的傷口。在鞠躬的時候,風彬無意中看他嘴唇翕動,似乎在竭力控制著自已的情緒。

等他直起腰,又恢復了冷淡的神情。他用專業的手法和工具,仔細檢查了老莫的傷口,用一個探針一般的工具伸進了傷口中。

“需要解剖嗎?”風彬問道。

唐竹念輕輕搖頭,把探針的一段接到電腦上,在專業軟體工作介面上,顯示出了傷口深處的情況。老莫的心臟上半邊已經被炸的模糊。畫面上有些閃著亮光的大小不一的點。

“風教官,畫面上的亮點是彈頭炸裂的金屬殘留。”唐天年往外抽了一下探針,讓它停留在傷口的表層,又調整了一下引數,畫面上顯示出創口內部的情況,“這是82式9毫米微衝的典型創口,比較分析軟體得出了97%的相似度。莫老不是因車禍,而是被槍擊而死。從彈著點分析,對方應是用槍高手。”

風彬點點頭,唐竹唸的分析佐證了他的判斷。

“風教官,能帶我看看那輛車嗎?”唐竹念小心的為老莫理好衣服,小心問道。

“沒問題,我們把他保護起來了。”風彬邊說,邊帶著唐竹念往外走。

“莫老的家人是不是在?”唐竹念試探著問道。

“平阿姨在,我們先去見她?”得到唐竹唸的肯定後,風彬直接把車開到了嬌蓮大酒店。蘭姐把靜宜師太安排在了酒店的包間裡面。

唐竹念一見到平秀琴,喊了一聲師母,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磕了三個頭,執弟子禮。平秀琴含淚扶起唐竹念,“孩子,你來了就好。”

“我來給老師報仇!”唐竹念輕聲說道。

“先不急,你去見他了?”

唐竹念點了點頭,“我已經為師父做了檢查,老師遭遇了槍擊去世的。那種槍,配發給了公安、武警,是他們制式槍械。”

平秀琴低聲宣了一聲佛號,風彬發現,她手中多了一串念珠,他此時理解了是心中的痛苦讓唐竹唸對一切都很冷淡,也還有仇恨的作用。

唐竹念在眾人的勸說下,放棄了連夜檢查汽車的念頭。到了第二天,他便發瘋一般投入了工作,老莫乘坐的那輛汽車,唐竹念甚至一個螺絲釘都沒有放過,又從左後胎的裂口中,找到了槍擊的痕跡。

他甚至趴在地上,一寸一寸的把整個車禍現場做了最仔細的檢查。當他長舒一口氣,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候,意味著整個車禍迎來了蓋棺定論時刻。

唐竹念花了兩天的時間做了詳細偵察,得出了結論,在江寧市公安局的會議廳裡,他做了鑑定報告:

“經現場還原,當時有至少兩個槍手一前一後發動襲擊。從痕跡來看,兩組槍手幾乎是同時開槍,輪胎爆炸車子失控的瞬間,前面的槍手瞬間開了兩槍,一槍打碎了玻璃,一槍擊中了莫老的心臟。”

唐竹念哽咽了一下,平靜了一下情緒,“我的鑑定結果是槍擊謀殺案。所用槍支是82式9毫米微衝,主要是警察部隊裝備使用。司機死於巨大撞擊導致的物理創傷。透過生化檢查,二者的生物藥理反應正常,排除中毒等因素。這是鑑定報告。”

說著,把一摞鑑定報告交給了王一林,然後靜靜坐在一邊,不知道心中想什麼。

“謝謝唐處長。我局將根據鑑定結果,加快偵破力度,力爭早日破案,還死難者公道。”王一林官話說地很流利,大家心知肚明,單靠江寧局的力量,此案不會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回到嬌蓮大酒店,風彬忽然問道,“賀巖,部裡面派車是個什麼流程?”

“部長等有專車專用司機,特戰隊屬於獨立單位,自已派車,其它人用車由車隊統一安排。”賀巖似乎想起了什麼,“老唐,你沒坐專車來?”

唐竹念輕輕搖頭,“我搭乘最後一班高鐵,部長讓我秘密出京。”

“暗中調查一下,誰給莫老爹派的車。”風彬說道,“派車之人一定跟此事有關聯。”

“老唐,你悄悄回去。來這兒的事情要保密。注意留意部裡面,有誰對這件事情格外關注。”賀巖說道。

唐竹念看了一眼風彬,明知自已現在即使留在江寧也無法給老莫報仇,但還是有些不甘心,“我想等老師下葬後再返回去。莫老師跟我,是師徒加父子的情誼,我想送他最後一程。”

“也好,回去後別人問起來,也有說辭。”風彬給唐竹念找了個理由,他可以留在江寧。賀巖也不是不近情理之人,答應了下來。

“賀隊,風教官,調查這起謀殺案,現在有方向或者線索嗎?”

“有一些,目前有兩個方向,一個是高速路監控的停電,一個是苟石慧,他出現在了事故現場,並做出了一個普通車禍的結論。”風彬說道。

“苟石慧?”唐竹念幾乎不相信自已的耳朵,“他做出了一個普通車禍的結論?難道這幾年他的業務倒退如此厲害?”

“你們認識?”風彬敏銳的意識到,唐竹唸對苟石慧很瞭解。

“我們倆是同班同學同宿舍,在公安大學的時候,共同受教於莫老師門下。”唐竹念回憶道,“苟石慧因為學習等各方面都競爭不過我,便四處造謠,當時這件事還作為我們班的實習案件進行調查。結果出來後,我們倆便徹底分道揚鑣,再也沒有聯絡過。後來,我跟著莫老師進了部裡,苟石慧到了地方,他是個聰明人,只是心術不咋地。”

風彬點了點頭,他沒有把苟石慧已經被抓的訊息透露出去。古人老話:幾事不密則害成。

老莫的葬禮簡樸莊重,唐竹念執兒輩禮節,為老莫扶棺下葬。在江寧市烈士陵園裡面,戰士們鳴槍為老莫送行。

風彬把一瓶江寧老燒祭奠在他的墓前,耳邊又響起熟悉的笑聲:好小子,再乾一杯。

金陵,豪華的河東酒店包房,一個面容清矍的老者,渾身透著上位者的威嚴。省長杜懷民殷勤作陪。

“小杜,這次不會有問題了吧。”老者開口問道。

“有老大從上到下安排,絕對不會有什麼問題。”杜懷民說道,“老範派出了精幹力量,現場情況就是車速過快,車輛爆胎,導致車子失控。”

“莫文甫已經死了?”老者跟杜懷民碰了一下杯,氣定神閒地發問,彷彿死個人如同捏死幾隻螞蟻一般。

“死了,苟石慧現場檢查的,他帶了兩個人去,在現場都確認過。”

“好,莫文甫調查出了很多東西,特別是調查了孫一平的事情。務必找到他的調查資料。公安部的人說,資料在江寧,你加大力氣過問一下。”

杜懷民一連串的答應下來。他不敢把苟石慧失蹤的事情講出來,他現在還沒有準備好去承受老大的怒火,暫時先放一下為好。

“安排侯健,抓緊找到孫一平的下落。”老者似乎心情很好,“最近江寧失蹤人口有點多啊,副廳長段軾、江寧市公安局副局長姚武,你們該抓緊了。如果侯健幹不成事,就換下來嘛。”

“是…是…我正在物色接替人選。”

“如果你下定決心,那就讓馬九龍接替廳長的位子。老爺子很看好他。”老大口中的老爺子,實際就是風彬他們口中的扈家老鬼,他們雖然名為主僕,實則是過命的兄弟交情。

杜懷民不想放棄侯健,他在河東經營多年,不想在自已的地盤上出現不受自已控制的人。如果老大不亮出扈家老鬼對馬九龍的欣賞態度,馬九龍還有希望替換侯健,現在則徹底堵死了這條路。

“等忙過這一陣,我就著手處理。河東有些事情,侯健處理起來更得心應手。”杜懷民給老大添了一杯酒。

老大笑了笑,沒有表態,只是說道:“來,乾一杯。”

苟石慧的莫名失蹤,讓侯健心驚膽顫,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危險又藏在哪裡。他嚴加審問了苟石慧的司機,司機一口咬定在離開車禍現場後,苟石慧要求把他送到江寧高速路口,說是那裡有人接他,去江寧參加一個活動。

“領導有安排,我不能違抗命令啊。就把他送到了高速路口下,有人把他接走了。”司機說的振振有詞,侯健聽的一頭霧水。

“苟石慧經常這樣做嗎?”

司機一臉苦苦相地點頭,“每次到江寧辦事,他都不讓我送到市裡,怕影響不好。”

侯健按照自已的經驗,猜測著苟石慧去江寧可能的目的。他也想過調高速路的監控,當時為了配合針對老莫的行動,監控電路都停了電。苟石慧的專車在進了陶城地界才出現在監控裡面,從時間上推斷,司機並沒有說謊。

蕭二雄餵給司機的藥片發揮了效用,他的記憶迷亂,最新的記憶被腦海中印象最深刻的一段記憶替代了。

“命令江寧市局,全力以赴,無論採取什麼辦法都要找到苟石慧。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侯健在辦公室裡面怒吼,秘書戰戰兢兢接受了命令,又把怒火傳達了下去。

“彬哥,現在市局來了命令,查詢苟石慧。”田大彪第一時間跟風彬通氣。

“哈哈,好,他們急了。”風彬笑道,“你儘管全力支援就行。”

田大彪答應下來。

“高速路公司的停電事故,查到結果了嘛?”風彬問道。

“查到了,一個叫做王召一的電工操作的,已經被控制起來了。”田大彪說道,“江寧市高速公路分公司的顧力偉三番五次的打電話過來問。我就奇怪了,周濱也插手這件事情。”

“周濱,周濱。”風彬嘴裡唸叨著,忽然腦中靈光一閃,“顧力偉和顧力雄是兄弟倆?”

田大彪恍然大悟,“我查一下,一會再回給你。”

風彬低聲笑了笑,關係鏈閉合了起來。顧力偉絕對不會因為一個普通員工的而親自打電話到公安局詢問,他的行動,說明王召一絕對不是普通人。他必定透過顧力雄的關係,給周濱施壓,出面干預江寧局的辦案,要求釋放王召一。

如果是周濱主動干涉江寧局辦案呢,又該如何?

正思索間,風彬的電話又響起來,“彬哥,顧力偉與顧力雄是親兄弟,顧力雄是老大。王召一也招供了,是顧力偉安排他停電的。”

“好,謝謝田局。”風彬笑著掛了電話,老莫犧牲後,他第一次露出了笑容。

顧力偉是在公司開會的時候被帶走接受調查的。所有人都認為他是貪汙腐敗之類的事情被帶走協助調查,紀委工作人員甚至還發了通知,要求大家積極提供顧力強違法線索。

一時間,江寧市高速公路分公司內群情激憤,舉報信雪花般湧進了紀委的舉報信箱。現在紀委辦案很簡單,舉報信中羅列的線索證據清晰明白,時間精確到分,錢款精確到小數點後四位,根本無需核查,直接抓人,不會有一個冤假錯案。

防火防盜防副手,這年頭,做正職也很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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