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後，天色漸漸昏暗起來，常長把油燈點上。
兩人一狗腆著肚子或靠牆坐在凳子上或趴在地上懶得動。
“還是牛肉好吃，有嚼勁。老爺子，說說這次的牛肉怎麼來的，不要說是你花錢買的。”
老者剔著牙，笑而不語。
常長繼續說道：“我印象中，來到此地之後是第二次吃牛肉了，上次吃牛肉是三長老他們的牛因為舌頭被毒蜘蛛咬了，沒法吃東西，餓的奄奄一息。”
常長一下坐直了，繼續眉飛色舞的說道：“你跑過去跟人家說：牛中了劇毒，耽擱的時間長了，毒素已經遊走到牛的全身，沒救了。人家才狠心把牛殺了，你還自告奮勇給大家試毒，要了一大塊牛肉先吃。後來有其他弟子被毒蜘蛛咬了，您老人家不是一副藥就給治好了。”
還在用竹籤剔牙的老者頭也沒抬的說道：“嘿嘿！這次不是三長老他們的，是大長老那邊的。大長老他們的牛不知道怎麼回事，突然發瘋，去欺負三長老家的母牛，被當場擊斃，我恰好碰見，為了替他們分擔責任，就給了我一塊，你看我對你好吧，自已擔風險，讓你享受。”
“你不知道怎麼回事兒？前兩天我看你從山上採了一些淫藿草。”
“噓~此事不得妄言。再說了，我扔了幾個淫藿草在地上，又沒有逼迫那頭牛。”
稍微有一點草藥基礎的常長皺了一下眉頭：“淫藿草我們這裡雖然長得不多，但是牛吃上那麼幾棵草，一般影響也不大吧？”
“當然不止是淫藿草，還稍微加了一點點仙茅、山茱萸、肉蓯蓉等，沒想到那頭傻牛也不嫌苦，咔咔咔，全吃了。”
“老爺子，這是弄了一點點嗎？不會是讓它把藥當飯吃了吧？我懷疑……，”
“把懷疑去掉，我只是想試試藥效，不能拿人試吧，不過那頭牛也倒黴，光天化日的幹那種事，不吃它吃誰？”
“大長老那邊知道嗎？”
“管他那，知道了又能怎樣？”
常長不說話了，他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耕牛不論在山上還是山下，都是價格不菲，不是隨隨便便就殺了吃肉的。
紫星門雖然號稱是仙家門派，但弟子們的吃喝拉撒睡一樣也不能少，門派每年都會招收很多的雜役弟子，主要負責門派田產的經營。
就如常長，雖然名義是是紫星門的雜役弟子，其實跟長工或者佃戶是差不多的。
常長還算是待遇比較好的，很多雜役弟子都沒有單獨的住處。
門派不但給了常長住的地方，還一下給了帶著院落的三間茅草屋，夠大方。
不過大黃的豪華別墅是常長自已動手修建的。
種藥採藥得到的酬勞連飯都吃不飽，常長只好自已動手豐衣足食，開墾了一些荒地種菜和糧食，日子才勉強過得去。
也多虧近些年此地蟹爪蝦氾濫，這東西沒人吃，常長餓極了沒辦法，試著做了一下，沒想到麻辣口的美味異常。
大約兩年前，老者偶爾來找藥材時，一下子被常長做麻辣蟹爪蝦的氣味吸引，當天嚐了幾口，之後就經常來這邊蹭吃蹭喝。
當然也不白來，經常帶著肉過來。所以這兩年，常長和大黃被養的膘肥體壯。
沉默了一會兒，常長眯著眼睛問道：“老爺子，等成為正式弟子，我是不是也可以像其他正式弟子那樣住上寬敞明亮的大房子？用夜明珠照明的那種？”
還在繼續用竹籤剔著牙，斜眼看著常長說道：“沒問題，不過需要你稍微出點點力氣爭取一下。”
常長眼神一亮。
屋外趴在地上休息的大黃的耳朵也一下子支稜起來，一隻眼睛雖然裝著假寐，但另一隻眼睛卻已經瞪大了，難道說要離開這個地方？
這個小山包地處門派的外圍，西邊過了一座高點的山峰就出了紫星門的勢力範圍，而且那邊也是一大片的荒野。大黃曾經跟隨常長登上了西邊的山峰頂部，再向西望去，滿眼全是長滿茂密樹林的山嶺，根本望不到邊。
這處山包是紫星門的一處藥圃，僅僅開墾了巴掌大的地方種植藥材，大部分藥材都是隨便把種子埋撒到山上，夏初和秋末的時候各收集一次，基本大差不差的能完成任務。
大黃是常長剛到這裡不久，在小山後山上撿的，當時的大黃也就剛斷奶不久，可以說常長一把屎一把尿的把大黃拉扯長大成狗。
往事不堪回首，其實也沒什麼，只不過就是孤苦伶仃點，算了說實話吧，這個地方的狗實在是太少了，兩年多總共就見到了兩隻母的，一隻是名為小黑的大黑狗，還有一隻不知道叫什麼名字的漂亮小花狗。
所以大黃格外關注著老者與常長的談話，說不定它左擁右抱的好日子就要來了。
大黃對自已的相貌格外放心，正如常長跟老者初次見面時自我介紹時所說：“我叫常長，不平常的常，長得帥的長。”
等哪天咱會說人語了，咱也這麼介紹自已：“我叫大黃，長得帥的黃。”
想到此處，大黃嘴角禁不住向上翹。
“還要我出力氣呀？老爺子，你不是自稱你是掌門花大錢把你請來的嗎？你跟掌門言語一聲就得了，幹嘛還要讓我出力氣，你看我整天種地，採藥，做飯的，還嫌我不夠忙是怎麼？”
常長故意有些不滿的說道，大黃估計他是想討價還價。
大黃覺得常長有些不識好歹，能換成大房子就是極好的了，還想要什麼腳踏車呀？
還沒等老者發話，常長繼續說：“再說了，我除了會點怎麼開荒翻地種菜，怎麼摘果子採草藥，其他什麼本事都不會，你讓我怎麼出力氣？”
“瞧你那點出息，不就是出點力氣麼，又不是讓你上山打虎，下海捉蛟，再說了，人要活著那天不要出力氣？如果兩年前，我要收你做徒弟的時候，你痛痛快的答應，你早就住上大房子了。”
老者當年吃了幾頓常長做的蟹爪蝦之後，哭著喊著要收常長為徒，但常長覺得這老傢伙好像沒什麼本事，而且身份是客卿，前途渺茫，就沒同意。
沒想到，老者之後都到處嚷嚷，他要收常長做他的衣缽傳人，弄得紫星門的各枝各脈沒有一個對常長有興趣了，再加上常長也一直沒有顯現出什麼過人的修煉天賦，因此更是無人問津了。
常長一直覺得是老者影響了他的前途，但大黃認為，你是什麼吊樣你自已沒數嗎？
“你總是吹噓你地位多麼的高，紫星門的鎮派之寶就是你幫忙找回的，你都來了兩年了，怎麼也沒見到一個人主動向你拜師的。”
“那些都是凡夫俗子，老人家我根本看不上。就算他們給我座銀山，我都不會答應，哪像你這樣？給我倒杯茶，然後給我磕三個，就算拜師禮成了。”
“老頭，拜師那有這麼簡單？我見過人家拜師的，就跟娶媳婦一樣，說是要三媒六證，你看掌門收三長老的兒子做徒弟的時候，基本上全門派的人都叫了去了，當時還給所有到場祝賀弟子了禮物，我還得了五十文的紅包。”
常長說著，禁不住嚥了口口水，接著說道：“掌門出手大方，當場就給了三長老的兒子一柄上好的寶劍，那寶劍拔出來時寒光閃閃，遠遠看著就是好東西。”
“那就是一把普通的寶劍，充其量頂多頂多算是法寶，就著你還羨慕，我都覺得丟人。若是我送的寶劍，最起碼一劍出鞘半州寒。”
“這太牛了吧？你要真給我那麼好的寶劍，那我拜師。”常長兩眼充滿亮光，無限憧憬的說道，那個男人不希望自已有一柄好劍呢？
常長本來還想拜入紫星門的幾大長老門下，最好是掌門，不過快三年了，他還一直沒能聚氣丹田，眼看這一期的入門時間快要截止了，他可不想再等幾年，索性認命了，客卿就客卿吧，不追求腳踏車了。
“你的要求也太低了，當年我老人家光送出去的神兵仙器，兩隻手都數不過來。遠的不說，兩年前正是因為我把紫星門的鎮派之寶紫電七星劍找了回來，這種半仙兵我根本就看不在眼裡。”
老者唾沫星子亂飛。
“真的，我現在就拜你為師，你是不是也會給我好的寶劍？”常長很配合的眼裡冒著星星，但凡是有別的機會，他都不會在這裡演戲。
“毛毛雨啦，不光給寶劍，好東西多著呢，不過……”
不等老者說完，常長覺得機不可失，立刻拿起茶壺，倒了一杯茶水，雙膝跪倒，恭恭敬敬的遞給老者。老者稍微遲疑了一下，不過還是快速接過茶杯，事不宜遲，他剛開口說道：“那個，我還沒……”
“師父在上，受徒弟一拜！”
常長大聲說完，砰砰砰磕了三個響頭。
老者端著茶杯有些尷尬的說道：“徒弟請起，剛才我還沒說完呢，不過你已經磕頭了，咱們這拜師算是禮成了，從今之後你必須以對待師父的禮節對我，不然你就是不孝，你就是忤逆……這可都是重罪，是不是大黃？”
聽到這句話，剛才還笑吟吟的大黃立刻站起來，扭頭就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跑回了他的別墅，這種是非之地，離的越遠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