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昌年早就習慣了在太后娘娘這裡所受到的冷遇了。

他面色不改,一臉泰然自若道:“微臣是來請太后娘娘回宮的。”

“姜大人,你身為臣子,還是操心家國大事,太后和本宮要做什麼無需你過問。”淮安大長公主挽著太后的手臂,冰冷的目光帶著居高臨下的倨傲。

太后娘娘和淮安大長公主都是性情剛硬的女子,姜昌年早在來之前就清楚自己此行不會太順利。

他平心靜氣地說道:“太后娘娘,大長公主殿下,微臣是怕您二位在宮外遇到危險……”

“照你這麼說,皇宮內院就不危險了嗎?那今晚的刺客又是怎麼鬧出來的?”

淮安大長公主似笑非笑。

“倒是姜大人,宮裡發生這麼大的事,姜大人不在陛下那裡守著,反而暗中窺伺太后娘娘的行蹤,該當何罪?”

淮安大長公主語氣凌厲。

面對淮安大長公主的逼問,姜昌年抬起頭,目光直視著太后娘娘,這一刻,他的眼底除了恭敬之外,還多了一抹暗藏的鋒芒。

“太后娘娘,請恕微臣直言,今日您若跨進這道大門,不僅會傷了您和陛下之間的母子情分,還會讓大魏皇室成為笑談,微臣恭請太后娘娘三思。”

太后嗤笑了一聲:“母子情分?”

她深深地看了姜昌年一眼,目光裡有著毫不掩飾的諷刺:“你和姜重吾倒是父子情深。若是哀家猜得沒錯,這個老匹夫已經去了太極宮吧?是不是撲了一個空啊……”

“可惜,你們父子情深,哀家和皇帝的母子情分早就在日復一日中消磨殆盡了。”

“太后娘娘,陛下對您一直都是恭敬、孝順,太后娘娘若是有不滿,儘可……”

“住口!”

太后厲聲打斷姜昌年。

“當初姜重吾這個老賊因為嫉恨秦國夫人,就在皇帝面前上哀家眼藥,他如今兒孫繞膝,哀家那可憐的妹妹卻是芳魂早逝,如今她的血脈後人也就只剩下了太子一個。你姜家身上還欠著一筆血債,你還有臉來跟哀家談情分?!”

太后的目光冰冷、厭惡:“你不愧是你父親一手教出來的,和姜重吾一樣,滿口仁義道德,卻虛偽得叫人作嘔!”

姜昌年可以忍受太后對自己的輕慢和嘲諷,卻忍受不了自己的父親揹負汙名。

明知道自己接下來的話會惹惱太后娘娘,姜昌年仍是凜然道:“太后娘娘,當年家父和秦國夫人之間誤會頗多,但家父為官幾十載,上無愧於陛下,下無愧於百姓,太后娘娘怎能因為私怨就對家父生出諸多詆譭……”

“夠了!哀家不想聽你廢話。”

太后的忍耐力已經到了極限。

她掃了一眼身旁環衛著的御林軍,喝道:“哀家不想再見到此人。”

說完,頭也不回地邁進了監牢的大門。

見狀,淮安大長公主緊緊跟上。

她在心中暗諷,這天下男子,大多數都可笑至極,只有別人對他們的“虧欠”才是虧欠,而他們虧欠別人的,總是有種種藉口來為自己矯飾。

“皇嫂,姜重吾身為帝師,姜家一門榮辱皆繫於陛下,他們會站在陛下那邊也不稀奇,皇嫂何必為了這等人氣壞了身子?”

淮安大長公主眼見太后動了真怒,怕她氣出個好歹來。

太后面色森然:“他要不是非要到哀家面前尋晦氣,哀家連多看姜家人一眼都嫌髒了眼睛。”

“阿柳,回去後擬懿旨,召姜家女眷入宮。”

從前,太后對姜重吾父子厭惡歸厭惡,但從未遷怒於姜家的女眷們,冤有頭、債有主,男人在外面做的事,與內宅婦人何干。

但現在太后不這麼想了。

既然姜家女眷享受了姜重吾帶來的富貴和榮耀,那姜重吾犯下的罪孽,姜家女眷也該跟著承擔。

“皇嫂早該如此了。就是因為您心善,姜家父子才這樣囂張。”淮安大長公主同樣不喜姜重吾。

後宮中,有的是折磨人的法子,不需見血,就能叫人有苦說不出。

“太后娘娘……微臣恭迎太后娘娘聖駕。”

今夜鬧出了這麼大的動靜,甚至文思九都把太子妃關進了大理寺,黃韋覺依然高枕安睡,還是守衛看到了太后娘娘鳳駕,發現不對,黃韋覺才從被窩裡爬起。

此刻,黃韋覺因為氣得太匆忙,頭上的烏紗帽都沒有戴正,一路跑來更是險些左腳絆右腳。

“太后娘娘,大長公主殿下,這監牢乃是汙濁之地,太后娘娘和大長公主殿下鳳體尊貴,如何能來這種地方。微臣還請您二位移駕到府衙,太后娘娘若是有吩咐,只管知會微臣,微臣就是赴湯蹈火也會辦到。”

黃韋覺現下只想將這兩尊大神從監牢裡請出去,奉承話一籮筐地往外倒。

太后和淮安大長公主卻不吃這一套。

“汙濁之地?黃韋覺,哀家問你,你身為大理寺主官,可知太子妃就在此處?她腹中還懷著哀家的曾孫,難道就能承受住這牢裡的汙濁和陰寒?!”

太后目光冰冷,連生吃了黃韋覺的心都有了。

這個沒骨頭的東西,虧他當初還是科舉出身。

文思九這種奸佞要將太子妃關進監牢,他連過問都不過問,這等尸位素餐之輩,朝廷要他何用?!

“太后娘娘,微臣也是才知道太子妃娘娘在這監牢中。”黃韋覺面對太后冰冷、刺骨的目光,冷汗瞬間便浸溼了衣衫。

他在心中不由暗呼倒黴,這文思九不是給自己找事嗎?太子妃關在哪不好,非要關在自己的大理寺!

“笑話,你一個主官,連監牢裡多了個人都不知道?”

淮安大長公主在一旁插話,“難道你這個大理寺正卿就是一個擺設嗎?黃韋覺,你就算編瞎話來糊弄太后,也找一個像樣的藉口。”

“大長公主殿下,這文思九仗著陛下撐腰,從來不把微臣放在眼裡,事到如今,微臣不敢欺瞞太后娘娘,微臣這個大理寺正卿還要看那文思九的臉色。”

黃韋覺嘴裡像是吃了黃連。

到了他這個年歲,這個位置,想要更進一步難如登天。黃韋覺對升官早就不指望了,只求能夠太太平平地告老回鄉,可現在看來是難了。

陛下和太后娘娘鬥法,可憐了自己這個夾在中間的。

“沒骨氣的東西,虧你還是孔孟門生,你的風骨呢?竟然讓一個鷹犬凌駕在你頭上。”

太后唇邊泛起一抹譏誚、冰寒的笑容,目光更是透著直刺人心的銳利。

“既然你窩囊的不敢得罪文思九,只好做他的應聲蟲,難道你就敢得罪哀家嗎?”

“來人,既然門鎖打不開,那就換把新的。”

太后話音落地,她身後的侍衛上前一步,一刀劈開了門鎖,接著,冷冷看著黃韋覺。

“黃大人若是再不讓路,小人不敢保證下一刀會落在哪兒……”

黃韋覺後背一涼,趕緊讓開了位置。

看著太后和淮安大長公主一前一後地走進大牢,黃韋覺咬了咬牙,連忙跟在二人的身後。

“皇嫂,這牢裡如此陰寒,太子妃還懷著身孕呢,哪裡能呆在這種地方。”淮安大長公主憂心忡忡,若是太子妃腹中的孩子出了事……

淮安大長公主不敢再深想下去了。

“這個文思九真是該死,竟敢把太子妃關在這種地方。”太后語氣森冷。

就在這時,牢裡的犯人聽到動靜,大聲叫嚷了起來,太后甚至還看到了一張熟面孔,便是原吏部侍郎之妻。

“太后娘娘……”對方認出了太后,撲到了鐵柵欄前,“我家老爺是冤枉的,妾身求太后娘娘……”

“閉嘴!”凶神惡煞的牢頭一個刀鞘伸過去,敲擊在婦人的身上,讓婦人不得不閉了嘴。

太后可不是什麼活菩薩,她平靜地收回了目光。

“太子妃關在哪兒?讓這些犯人安靜些,不要吵到了太子妃。”關在這裡的犯人都是還沒有來得及處置的,只等皇帝發落之後再去他們該去的地方。

“回稟太后娘娘,太子妃娘娘就關在最後一間牢房。”黃韋覺連忙說道。

太后冷哼一聲,快步朝前走去。

……

“娘娘,好多腳步聲,是不是有人來了?”紫竹從睡夢中驚醒,立刻看向身旁的太子妃娘娘。

沈雲綰緩緩睜開眼睛,一雙明眸透著剛醒來的溼潤。

她側耳細聽,點點頭:“來的人有女子,也有男子,從腳步聲來看,裡面應該還有上了年紀的婦人。”

這個時候能來大理寺監牢,而且還是年紀大的婦人,有可能是犯官的家眷。

可若是獲罪的女眷,應當充斥著女眷的哭喊和獄卒的叱喝,但外面卻安靜得有些不正常。

說明來的婦人絕不可能是犯官的家眷,而是更為尊貴的身份,才會讓外頭的氣氛這樣肅穆。

想到這裡,沈雲綰心裡已經有了數。

她溫聲道:“別擔心,若是本宮沒有猜錯,應該是太后娘娘來了。”

“太后娘娘……”

紫竹露出驚訝的神情。

很快,沈雲綰的猜測便得到了證實。

太后看到靠在草垛上休息的沈雲綰,霎時間心如刀絞。

太后快步衝到了牢門前,心痛得連聲音都啞了:“雲綰,好孩子,讓你受大罪了。”

“皇祖母,您怎麼來了?”沈雲綰驚訝了一瞬,連忙從草垛上起身。

“還有姑祖母。皇祖母怎麼能跟姑祖母來監牢這種地方?”沈雲綰一臉擔心。

“你這傻孩子,竟然還擔心我和皇嫂。你在監牢裡呆了這麼久,凍壞了吧?”淮安大長公主的聲音也是慈愛非常。

“還不趕緊把牢門開啟!”

太后憤怒地瞪了一眼黃韋覺,難怪這麼多年還在大理寺卿的位置上打轉,一點顏色都沒有。

“是,太后娘娘。”黃韋覺連忙從獄卒手裡接過鑰匙,將沉重的門鎖開啟了。

然而,下一刻黃韋覺卻傻眼了,只見太子妃沒有從牢裡出來,反而是太后娘娘和淮安大長公主一起走進了監牢。

黃韋覺只能跟上。

他賠笑道:“太后娘娘,太子妃娘娘,大長公主殿下,這牢裡空氣溼寒,還有蛇蟲鼠蟻,不是說話的地方,微臣還請太后娘娘、太子妃娘娘、大長公主殿下移步到大理寺衙門……”

“黃大人,本宮還是戴罪之身,沒有陛下懿旨,怎敢私自越獄?”沈雲綰語氣淡淡地打斷了黃韋覺的話。

“本宮身上的罪名還沒有洗清,希望黃大人不要讓本宮再添一樁罪狀。”

“雲綰,你身體還撐得住嗎?哀家讓人去拿條被子……”

太后明知不合規矩,但對沈雲綰的關心仍是佔了上風。

沈雲綰要做就要做到極致,又怎麼會同意太后的特殊關照。她搖了搖頭,唇角露出一抹春風般和煦的笑容:“皇祖母您放心,我身體撐得住。”

“只是此地陰寒、空氣也渾濁,皇祖母,您和姑祖母還是儘快離開。”

太子妃娘娘真是太識大體了,黃韋覺跟著點頭:“太后娘娘,太子妃娘娘說的是,您不能辜負了太子妃娘娘的一片孝心啊……”

“住口!哀家和太子妃說話,有你插嘴的份嗎?”

太后厲目掃向黃韋覺。

“既然太子妃關在大理寺監牢你毫不知情,那你就繼續不知情下去。”

“否則……”

太后冷笑了一聲:“不僅皇帝饒不了你,哀家也饒不了你!”

面對太后的威脅,黃韋覺頓覺兩股戰戰。

他咬了咬牙,兩眼一閉,竟是硬生生地往後倒去,“咚”的一聲,後腦勺正好磕在地上,瞬間便人事不醒。

“黃大人……”黃韋覺手底下的獄卒嚇了一跳,一時情急,竟是忘了貴人還在跟前,連忙蹲地去扶。

看著黃韋覺雙眼緊閉,獄卒狠了狠心,用力掐了一把黃韋覺的人中,然而,黃韋覺仍是沒有醒來的跡象。

這番變故讓所有人都瞠目結舌。

太后更是被氣笑了:“三十六計走為上計,真是讓哀家開了眼界了。”

“來人,給哀家拖下去。”不管對方是真昏迷還是假昏迷,太后索性眼不見為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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