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你這樣兒,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被狗攆了呢,讓你去探聽訊息,怎麼這半日了才回來。”
這漢子一進門,任梅英便劈頭蓋臉一頓罵。
漢子也不生氣,先去廚房把魚放水盆裡,才進屋來。
“快說說,那衙門裡有訊息沒,你呀,真急死我了。”
任梅英見漢子剛剛在外面時還慌慌張張的,進了門卻又腳底下慢了下來,急道。
王氏見任家漢子回來了,也趕忙迎了上來,任家漢子剛要開口,一看她也在,看了看任梅英,面色凝重不說話了。
“你倒是說話呀,進來半天了一個屁都不放,你這是要急死我們嗎?”
任梅英一把拍到漢子後背上,漢子仍是隻看著王氏不願開口。
王氏也是有眼力見的,見這情形,知道這任家漢子是嫌自已在場,不好說話,只好轉身出了屋。
還沒走到屋口,那漢子的聲音便傳了出來。
“不得了了,你這姐姐她是柺子,柺子,你還敢留她們在這裡,這不是害咱們一家子嘛,你快想辦法打發她走吧,官府現在正找她們呢,咱們不去報官就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漢子神情緊張的說著,任梅英聽後也一臉的汗,但她仍不相信王氏做了柺子,硬要找王氏來問個清楚。
“問什麼問,你當她給你說實話呀,那柳家的夫人已經告到了衙門,官府裡抓到的柺子也都說這事是她指使的,這麼多人說,還能有假,就你信她。”
漢子將要出門找王氏的任梅英一把拉住,任梅英無法只好跟漢子在屋裡想起辦法來。
屋外王氏聽到這些,也不敢再進屋,剛往後退了兩步,一轉身,院子裡王壽仁正惡狠狠地看著她,自打從翠雲山下來,這王壽仁就沒搭理過她。
“壽仁……”
王氏剛喊了一句,王壽仁已經轉身出了院子,她只好跟了上去。
東坊村村邊有一條河,王壽仁頭也不回的直奔河邊,王氏只好住了嘴,也跟到河邊。
“壽仁,你聽娘說,你在這裡待著,娘去衙門,好好跟他們說清楚,娘不是柺子,我們只是想要娶個媳婦,沒打算拐人,那柳家全的冤不是都洗清了嗎,咱們的也一定行。”
王氏越說越急,王壽仁卻依然背對著她不吭聲。
“我知道你怪娘,你怪我沒有辦好這件事,你放心,等這事兒過去了,娘再想法子,一定,一定把那丫頭給你娶到手。”
都這時候了,他竟然還在痴心妄想,王壽仁只恨自已怎麼遇到這麼一個娘,轉身朝著王氏吼起來。
“她根本不是什麼大戶人家的小姐,她爹就是個窮教書的,她們家比起柳家差遠了,都是你一天瞎折騰,到頭來什麼都沒有了,我還得跟著你遭罪,還想法子?再按你說的做,我怕我的命都快沒了。”
說話時,臉上的傷還拉著疼,可一想到這些天發生的糟心事,王壽仁還是強忍著疼痛將滿心的怨氣都撒在了王氏身上。
要不是她,他現在還是柳家的姑爺,在書院也不會抬不起頭來,阮文瑤也不會……
一想起阮文瑤,他腸子都悔青了,到手的鴨子怎麼就能讓跑了。
“好好好,都是孃的錯,娘不折騰了,不折騰了,咱們以後就好好過日子,娘去掙錢,掙好多錢,你就在家安安穩穩讀書,以後當大官。”
兒子跟自已說話了,王氏滿心歡喜,只要兒子不生氣了,要她怎麼著都行,不就是個丫頭麼,這個娶不了了,大不了再找另一個。
見王壽仁氣也撒了,王氏正要拉他回去,這時,從村子裡出來兩個村民,二人趕忙躲到了一旁的牲口棚裡。
“唉,你聽說了嗎,昨日翠雲山抓了個柺子,今天衙門就判了斬監候,只是這柺子還有同夥,是個女魔頭,縣衙裡現在上上下下都在找這女魔頭,抓住了還有賞哩。”
其中一個農夫聲音特別大,王壽仁聽見了,轉頭挖了王氏一眼。
“我怎麼聽說還有一個小子,好像跟這女魔頭是母子,二人不僅拐人,見到好看的還據為已有,已經糟蹋了好幾個閨女了,真是禽獸不如,這種人抓住了就該立馬殺了。”
另一個農夫顯然也知道這事,說著,揮了揮手裡的鋤頭,就好像那柺子就在眼前似的。
剛說到王氏,王壽仁還只是稍稍生氣,等聽他們說到自已,王壽仁卻受不了了。
他怎麼說也是書院裡前程似錦的小相公,眼下竟成了別人口中禽獸不如的東西,還是這種鄉野鄙人,他怎麼能聽得下去,衝上前就要與那兩人理論。
“你們嘴裡邊放乾淨點,什麼魔女,什麼畜生,什麼都不知道,就不要胡說!!!”
兩位農人正聊得起興,身後傳來一個小子的叫罵聲,還把他們說蒙了,待反應過來他是在罵自已後,人都走出一截了,其中一個又走回來,跟王壽仁對罵起來。
“我們又沒說你,你激動什麼,你是誰家的孩子,我怎麼沒見過,小小年紀不學好,還教訓起我們來了,說說怎麼了,他們都不幹人事了,還不能讓我們說說。”
“就是,瞧瞧你自已,鼻青臉腫的,看著也不是什麼好東西,說不定跟那些東西是一樣的貨色,也不撒泡尿自已照照鏡子,沒準兒你還想罵自已兩句。”
另一個農夫也不饒人,兩人活也不幹了,逮著王壽仁使勁罵起來。
王壽仁氣不過,揮起拳頭想要打人,那兩個農夫一點兒也不怕,一個轉身就把王壽仁摔趴在地上。
“小子,教訓人之前還得掂量掂量自已有沒有那個種,快,給我們哥倆道歉,否則有你的好果子吃。”
農夫說著,見王壽仁梗著個脖子瞪著自已,就要給王壽仁一腳,卻被突然衝出來的王氏給衝倒在地。
“呦,這邊上還藏著一個,感情你還有同夥,怪不得不怕我們。”
另一個農夫見自已的同伴倒地,也上來幫忙。
待他看清楚衝出來的是一個四十多歲的婦人,又回頭看了看王壽仁,突然反應過來。
“這倆不會就是衙門通緝的那兩個柺子吧,程大,你繞到後邊去,這要是真抓住了,咱們可就發了,好些年都不用種地了。”
農夫喊著,就要衝上前來抱住王壽仁,卻反被王氏一把推了過去,一頭撞到了一邊的牆上。
“壽仁,快跑……”
王氏又撲過來將後邊的農夫按住,一個勁兒地催王壽仁。
王壽仁愣了一下,見河對岸有一個小樹林,趕忙往那邊跑去。
“小子,看你往哪裡跑!!!”
撞到牆上的農夫頂著一頭的血,追了上去。
剛剛還只是想碰個運氣,後來被王氏這麼一推,他徹底被激怒,誓要把王壽仁逮到手。
眼看受傷的農夫就要追上王壽仁了,王氏扔下手裡的農夫又攆了上來。
河水已經沒過了腳踝,王氏卻依然不放棄,緊緊地跟在後面,時不時還要拽住農夫的衣袖。
“滾開!!!”
農夫心裡已經當她是柺子,毫不留情的一腳,將王氏蹬倒在河裡,王氏的頭落在了一塊石頭上,河水瞬間被染紅了。
“娘!!!”
王壽仁此時已經到了河對岸,看見王氏倒地大喊了一聲,他猶豫著要不要折回去,但看到村子裡又出來好幾個村民,剛剛邁出的腳步又撤了回去,轉身跑進了樹林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