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嬸兒，那柳老爺就是這麼說的，我在他柳家牆根底下躺著，聽得清清楚楚。”
村裡的小癩子祁三，一臉諂笑的將剛剛柳才的話轉述給了王氏，王氏的臉一下青了。
“哈，我家壽仁好歹也算是個小先生，明年就是秀才老爺，以後指不定還能做大官，她柳三月什麼東西，要不是她柳家有點兒臭錢，我能看上她。”
王氏越想越生氣，騰的一聲從炕上跳下來，站在院子裡對著右側柳家方向，仰著脖子喊道。
一大早就在柳府吃了癟，這事兒她可忘不了，要不是被祁三攔著，她此時估計已經“飛”到柳府那院裡了。
“嬸兒，您別生氣，我看吶，小相公跟那位姑娘真個算是郎才女貌，昨兒她來時我就在門口偷看了一眼，說她是美若天仙一點都不為過。”
小癩子笑著，口水都快要流出來了。
王氏雖面上不說，心裡卻很是受用。
“真的，你也這樣覺得？”
“可不是嘛，一看她模樣兒，就是那種賢惠可人的，若王相公真娶了那姑娘，嬸子以後可不得跟著享清福。不像柳家那大小姐，到了，我看還得你侍候她。”
王氏被小癩子這麼一鼓動，滿腦子都想著阮文瑤，跟一天瘋瘋癲癲的柳三月相比，阮文瑤簡直好到了天上，若是以後好好調教調教，定是相夫教子的一把好手。
王氏越想越興奮，自打從柳家回來，就沒停下來過。
她一心想著要去城裡當老夫人，已經忘了跟柳家的婚約，八竿子還打不著的事兒，在她這裡倒像是真的似的，整整一日，在家中喜得團團轉。
況且她又是個急性子，一旦主意打定，別的事都幹不了，專要完成了這件才好。
這不，下午王壽仁一進門，王氏便把這事跟王壽仁說了。
“娘，你是說柳家住了個姓阮的姑娘？”
王壽仁心都要跳出來了，手裡端著的飯碗往桌上一扔，蹭的一下從凳子上彈起來。
今兒一早就聽說阮文瑤離開了書院，有人看見是被一個大戶人家接去當大小姐去了，原來這大戶人家竟是柳家，怪不得柳三月昨天會去書院。
“你認識那阮姑娘？”
王氏見王壽仁神色異樣，想來定是認識那姑娘，這王壽仁整日在書院學習，哪有時間關注外面的事情，若連他都知道這姑娘，必定是非富即貴的。
仔細想想，若真是這樣，那這姑娘的身份一定不簡單。
王壽仁的心早已飛進柳家大院，哪還有心思搭理王氏，他越是這樣，王氏就越篤定自已的想法。
得想個法子見見她，不知昨天自已躲在那小巷的事，柳三月那丫頭跟她說過沒有，一定得想辦法解釋清楚。
明明人家根本就不認識自已，王壽仁卻把自個當做跟阮文瑤很相熟似的，非得在她面前留一個好印象。
“娘……”
王壽仁剛要開口，王氏卻打斷了他的話。
“不對，不對，萬一弄錯了，豈不是連煮熟的鴨子都跑了。這樣，你跟我去柳家，那柳三月不是崴了腳，你就說去看她，那阮姑娘就在那院裡頭住著，你瞧一眼，瞧仔細了。”
這王氏可真不愧是膽大心細，她以為只要王壽仁看過了，準保萬無一失，往王壽仁手裡塞了包乾豆，拉著這小子就往柳家院裡去了。
到了柳府門前，王壽仁這才想起剛剛散學歸來身上的衣服還皺著，趕緊用手捋了捋，王氏在一旁看著，撇了撇嘴，一臉的不耐煩。
好不容易捋展了，低頭又看見鞋頭沾了些泥，趕忙從懷中掏出帕子就要去擦那泥。
“小兔崽子，那是你孃的陪嫁，老孃都捨不得用，讓你拿去擦汗，你竟然敢拿來擦鞋？”
王氏眼疾手快，一把將帕子奪過，擰著王壽仁的耳朵喊道。
“還沒成婚呢，瞧瞧，就已經有女婿樣了，這婚成不成得了還不一定，莊稼人鞋上有點泥怎麼了，以後還說不上誰瞧得起誰呢。”
人還沒進院子，後半句話已經飄進了院子，院裡有人正坐著聊天，見二人進門，天也不聊了，眼睛齊刷刷地落到了王壽仁腳上。
王壽仁剛要讓王氏少說兩句，一轉頭阮文瑤就在前方站著，這還是他第一次與阮文瑤面對面，他不自然地衝著阮文瑤笑了笑，卻發現阮文瑤的眼神停在自已鞋上。
王壽仁本來就紅了的臉上臊得又滲出汗來，他趕緊低下頭，恨不得原地找個地縫鑽進去。
“王大哥，你來了，哈哈，嬸子說得對，鞋髒了不要緊，只要人的心不髒那便是好的。”
柳三月可不想放過他，就算是王壽仁真能鑽到地縫去，也得給他拽出來。
“阮姐姐，這位是王大哥，你早上見到的那嬸子，就是他娘，他呀，也是在清荷書院讀書，昨天我去書院還看見了他。”
柳三月說著，朝王壽仁眨眨眼，明顯是在提醒他昨天那事兒她可沒忘。
居然提昨天在書院裡的事，若放在平日，王壽仁一定得跟柳三月打起來，反正這跟屁蟲今天打了，明天還會屁顛屁顛地跟在自已後邊。
可偏偏現在阮文瑤在這兒，即使他又氣又羞，還得裝出一副鎮定的樣子，假裝不在意地跟阮文瑤打招呼。
“啊呀，這位就是阮姑娘呀，失敬失敬，老聽我家壽仁提起你，今兒可算是有幸見著真人了，瞧瞧，這模樣兒可真俊吶。”
王氏跟個沒事人一樣，一杆子插了進來，王壽仁在一旁站著，恨不得從旁邊的水池裡抓把泥，把自已親孃的嘴糊上。
原本還想在阮文瑤面前留個好印象，這下完咯，這整整一天，柳三月可沒閒著，把王氏的罪狀足足列了二十幾條，所以阮文瑤一見是王氏，眼睛都不願眨一下，拉著柳三月進了屋子。
“娘……”
王壽仁覺得自已的臉都丟盡了，王氏還拽著他往那房裡跟去。
“臭小子，看清楚沒？是不是你認識的那家姑娘。”
王氏根本不看王壽仁的臉色，還神秘兮兮的同王壽仁說著話。
“我要回家去了，您要是沒看夠，您就多看看。”
王壽仁將手裡的幹豆塞到王氏手裡，沒好氣的道，這柳家院子他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呂大哥，快來，我和阮姐姐已經在裡邊了。”
柳三月人雖進了屋，眼睛可沒帶進來，王壽仁的一舉一動她盯得緊緊的。
呂書齊前腳剛踏進前院，她立馬就叫了起來。
王壽仁怎麼可能聽不著，已經邁出院門的腳收了回來，回頭一看，讓他心裡恨得牙癢癢的呂書齊，也往這邊看過來。
“不想竟在柳宅能見到王兄，真是巧了。”
呂書齊收拾的乾乾淨淨，人也闆闆正正地站著，王壽仁攥著的手又往緊裡握了握。
“呂大哥，快點呀，今天有你和阮姐姐最愛吃的醉蟹。”
柳三月一個勁兒地催促著，王壽仁又站在院裡不說話，呂書齊只得向王壽仁拱了拱手，向屋內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