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葉沁替嫁

她是誰？

從哪裡來，又將往哪裡去？

......

葉沁倏然從睡夢中驚醒，出了一身冷汗。夢中黃沙漫天，流沙緊緊裹著她，久久掙脫不開......

是了，她現在叫葉歡歡，一個在青樓長大的女子。

據說，歡歡是蘇家的小女兒，她的孃親在生產之際被丟到了春滿樓， 這一丟，丟得人盡皆知。

而現在，她即將用葉歡歡的身份，替蘇家大小姐蘇青，嫁給聲名在外的趙王爺，一個紈絝。

這裡是春滿樓。

屋內繡架尚還排著絲線，外頭的陽光透過窗縫灑進來，多了幾分暖意和醺紅。

門被推開了。

“姑娘，這麼早醒了，怎的不多睡會兒？” 一個有些年歲的婆婆摞著一沓繡緞進來。

“這是錦雲布莊，一大清早送過來的樣式，姑娘瞅瞅還有沒有中意的？雖然倉促了些，但桑媽媽說了，該有的咱還是都得有！”

蘭婆一邊叨叨，一邊幫著她選了起來。

“我看那商公子，瞅著倒是個不錯的男兒。就是北面不比咱們陽城暖和，入冬那叫一個冷。”她摸了摸繡緞，又用臉輕輕蹭了蹭，挨個試著料子夠不夠軟和、夠不夠舒適。

蘇家為了一切順當，安排了乾縣商公子，演上續絃娶親這一出，來掩人耳目。

至於這個名字，估摸著也真不了。

“這往後，老婆子要再見姑娘可就難嘍！”蘭婆很是難過，邊說邊背過身去，抹了抹眼角，“挺好的，挺好的，比擱這兒強。”

據說蘭婆從小就對她照顧有加，跟小閨女似的。

“姑娘，姑娘！”小丫頭風風火火，推開了半掩的門，涼風穿堂而入，“姑娘！今兒臘八，桑媽媽吩咐，您醒了，就端了粥過來。”

“毛毛躁躁的，可要凍死個人嘞！別撞著姑娘的吉祥物件，仔細讓桑媽媽，把你打去廚房燒火！”

這小丫頭，咋咋呼呼的，蘭婆瞅著她，愁得眉頭都要打結了。

小丫頭吐了吐舌，卻也不敢犟回去。

原本就是因為怕衝撞客人，才安排的大早上伺候的活，去廚房燒火？豈不是還要劈柴？啊，不要啊......

小丫頭小腦袋一抬，眼巴巴地望著姑娘，默唸：希望蘭婆說過就忘、說過就忘......

蘭婆被她逗樂了：“噗嗤，也不知打哪來那麼多的傻呵勁，真的是！”

這一刻的春滿樓，滿滿尋常人家的煙火氣，不似迎來送往的勾欄。

倒像個，有著四季輪迴的世外之地，即便夜半不乏迷魅之音。

所以葉歡歡，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下長大的，長成了她遇見時“小仙女”的模樣。

一週前的雨夜，當她趕到的時候，已四下無人，只剩葉歡歡滿身是血，倒在街旁。

一箭穿心。

葉沁迅速撕下身上衣衫乾淨處，圈在傷口外圍，撒上金創藥後，微微收攏。

可是傷到了要害，血依然止不住，“你等等我，我馬上去找大夫！”

“沒，沒用的，姐姐。我，我活不成了。”

“先別說話，我會救你的。”葉沁輕輕捧著她的臉，血也不斷從她嘴角溢位。

“告訴姐姐，發生了什麼？是誰？為什麼？為什麼這麼殘忍。”

“我，我不知道，沁姐姐，幫幫......”

葉沁顫抖地半抱著她，讓她靠在自己身上。

“幫幫我，好嗎？ 如果我死了，我娘，會被她們折磨死的，咳咳......”

“雖然，那個趙王爺很壞，可是你能脫身的對不對，咳咳，你是，我見過，最厲害的人了。”

“姐姐......”

葉沁撩開雨水打溼在她眼邊的碎髮，抹去她唇邊的血水，讓她呼吸得更容易些。

“沁姐姐，我是不是很壞，真的很壞，咳咳......” 說著說著，她的意識漸漸模糊，只不斷地重複著。雨水、淚水和血水，交織到了一起......

葉沁仰頭閉上了眼睛，她到底是誰，從哪裡來？有時輕輕閉眼，是一望無際到絕望的沙漠，和星星點點到沉醉、忍不住多呼吸上兩口的綠洲。

她似乎是一個，在時間裡流浪了很久的人，是偶遇這個叫葉歡歡的女孩，燃起了她對生命的點點愛意。

“嘻嘻，姐姐，你真的不是我姐姐嗎？你看，咱們長得真的好像呀！”

女孩兒，笑起來的時候，暖暖的，好像天都是藍的，草都是綠的，花都是香的。她讓她體味了人間最簡單的真實和善意，甚至還和她分享了自己的姓氏。

“好，姐姐答應你。”

葉歡歡想扯個笑臉出來，卻猝不及防地哭了出來。

“姐姐，疼，好疼......”

葉沁輕輕把她圈在懷裡，“沒事了沒事了，姐姐在這裡......”

前路是什麼，她並不在意。但她願意，至少讓葉歡歡在最後一刻，少一些牽掛。

但是，傷害她的人，她一定不會放過！

這麼一個小小、軟軟的姑娘，能和誰有仇？！除了這場葉歡歡應下的荒謬替嫁，她實在想不出，還能有什麼的原因，能讓她遭此橫禍。

葉沁捏緊了拳頭。

不管是因為蘇家和趙王府，還是其他，她一定會找出來，一個也跑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