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翻滾,天穹處時不時響起幾聲悶雷,空氣也變得溼悶。

姚錦雲端坐在椅子上,嘴角勾起冷嘲,細眸鎖視著指縫中的一小包藥粉。

這就是每次侍寢喝的甘雪湯?

她將手中的藥粉擲在桌子上,櫻唇輕啟:“看看,裡面什麼成分。”

“是,娘娘。”一旁的黑衣男子捏起藥包,細細拆開,指尖沾起藥粉往鼻尖處嗅了嗅,細細地研究起來......

黑衣男子神情凜冽,低聲道:“回娘娘,這藥有幻情草的香味,類似於媚藥,裡頭還有其他的成分,屬下不確定,只能服下後,明日把脈才能得知。”

姚錦雲眼神陰鬱,想起夏意貞的話,問道:“可是避孕的成分?”

男子眉心緊蹙,開口道:“娘娘,屬下並不是十分確定,但可能性很大。”

“來人。”她的眸底碎著暗光,心口湧起滔天巨浪,不願相信這事實。

男子俯身退下,身影悄然無息地消失在原地。

白芷上前,恭敬地開口:“娘娘,奴婢在。”

姚錦雲冷聲吩咐:“端碗水來,再找個宮女過來。”

“是,娘娘。”白芷應聲,身子有些微微地發顫,娘娘這安靜的樣子看起來好可怕。

不多時,白芷端來了碗,身後跟著一個宮女,這時殿中只餘她們三人。

姚錦雲將藥粉倒入碗中,白色的粉末入水即化,霎時飄出一股異香。

她掃了一眼滿臉驚慌的宮女,開口道:“讓她喝了。”

白芷將碗遞到那個宮女的面前。

宮女立馬跪了下來,哭著求饒:“貴妃娘娘,奴婢不想死,求娘娘饒命。”

姚錦雲蹙了蹙眉,聲音沒有一絲溫度:“不是毒藥,哭什麼?聒噪。”

這話一出,宮女面色一僵,只能顫著手去接碗,看著碗裡清澈的水,她豁出去般一飲而盡,貴妃娘娘明顯氣極,若是自已再開口,下場指定比喝這碗藥還慘!

姚錦雲坐直身,細眸鎖視著她,觀察著她的反應。

不到半炷香,宮女眼神開始變得迷醉,癱坐在地上,開始拽自已身上的衣物,嘴裡發出不堪入耳的呻吟,隨即躺在地上扭動著身子,極度、放蕩、不堪。

看著眼前這一幕,姚錦雲的臉霎時慘白,心臟的血液寸寸成冰,感覺靈魂在下沉,沉到深不見底的地獄。

所以,皇上並沒有碰過她,每次侍寢她都是這副樣子,她一個千金貴女竟比青樓妓子還要孟浪。

她眼神失焦,失魂落魄地站起身,往外走去,原來她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笑話,兩年了,進宮兩年了,她的夫君從來沒有碰過自已,為了給文武百官一個交代,竟給自已下這種藥,她就是個笑話。

白芷收回震驚的眼神,見娘娘不對勁的樣子,走上前扶著她,神色擔憂:“娘娘,你別這樣。”

這皇上太過分了,竟給娘娘服這種羞恥的藥,娘娘性子高傲,怎能忍下這種屈辱。

“滾,別跟著本宮。”姚錦雲袖袍一揮,甩開白芷,整個人跌跌撞撞地往外走去,她不知道自已要去哪,但她不想在這裡,她不想聽到這個聲音,她不想聽。

她整個人像失了魂,剛走到殿外時,狂風大作,一道閃電乍現,照亮黑沉的天際,一場暴雨鋪天蓋地而下。

姚錦雲頹然地癱在地上,整個人靜靜地被暴雨沖刷......

這貴妃做得簡直滑天下之大稽,她恨,她真的好恨祁承御,不願意碰她,可以不碰,為何要如此羞辱她,她不敢想像自已在他面前放浪的樣子,是多麼的下賤。

*

這疾風驟雨來得快,帶著刺骨的冷意,時不時響起幾道雷聲。

姜柚寧站在城塔上,手中拿著望遠鏡巡查。

目之所及,皆是迷濛蒙的雨簾,當掃視到錦繡宮的方向時,她將手中的望遠鏡快速調焦,視線在此刻達到最清晰,再度望去......

“是她。”姜柚寧皺了皺眉,嘴上嗤笑一聲:“這貴妃不睡覺,竟有閒情逸致去淋雨?”

一旁站著的蘇盼妹聽到聲音,攏緊了身上的衣物,問道:“師父,你說什麼?”

她拿下望遠鏡,淡淡道:“沒什麼。”

感覺這宮裡的人都不太正常,狗皇帝瘋了,這貴妃也癲癲的。

她剛坐下,隨即又站起,拿過一把油紙傘往臺階下走。

見她要走,蘇盼妹大聲問道:“欸!師父,你去哪?”

“你先守著,把探照燈關了,快沒電了。”姜柚寧撐開傘,頭也不回地走。

蘇盼妹應聲:“好,師父,你回去早點歇息。”

姜柚寧揮揮手,身影消失在雨霧中。

大雨傾盆,姚錦雲渾身溼透,她從袖中掏出一把鋒利的匕首。

是的,她視如性命的驕傲被摧毀,如今只剩一個貴妃之名,在諷刺她活得可悲可笑可憐,原來一個人真的可以心痛到沒有語言。

她顫抖著唇,尖銳的刀尖抵住胸口,就這樣吧!

結束這可笑的人生,她身邊之人皆涼薄,她很冷......

就在刀尖即將刺入胸口時,頭頂撐來一把傘。

她緩緩地仰頭望去,雨水順著臉頰滑下,是淚是雨,她早已分不清。

姜柚寧垂眸俯視著她,嘴上調侃道:“沒想到高高在上的貴妃娘娘也會輕生。”

姚錦雲收回眼神,望著虛空,聲音很輕:“如果是來看本宮的笑話,就看吧,無所謂了。”

見她一臉心如死灰的樣子,姜柚寧蹲下身,饒有興致道:“反正你都想死了,能不能把你的遺產都給我?”

這話一出,姚錦雲也不知道有沒有在聽,只是喃喃道:“無所謂了。”

姜柚寧嘴角一抽,一把奪過她手中的匕首丟開,嘲諷道:“想死的話,你也不至於舉著匕首想半天,你在遲疑就還有救,誰讓你不爽,就去弄死她,在這淋雨是要給你的仇人當笑料嗎?”

聽到這話,姚錦雲瞬間像被引爆的火藥,情緒驟然失控,抱著頭怒吼:“你懂什麼,你根本就不懂,我堅持的毫無意義,所信仰的就是個笑話,我不知道以後為什麼活著。”

姜柚寧冷聲道:“你為別人活著嗎?誰敢笑你,就把她的嘴撕爛,這不是你最擅長的事麼?在這裡要死不活的才是笑話。”

這貴妃是癲了麼?好像自已也不正常,這種天氣不回去鑽被窩,跑來這當什麼心靈導師,真是腦子瓦特了。

姚錦雲屈起膝,將臉埋在膝蓋處,控制不住地痛哭出聲。

暴雨依舊在下,姜柚寧沒有離開,她眼底微現複雜,安靜地撐著傘,大半的身子已被雨打溼。

就在這時,姚錦雲的耳朵被塞入一個物體,耳膜內傳來一段她沒聽過的音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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