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大成的語速不快，將幾十年的事情說完，也花費了不少時間，他的聲音低沉，似乎所說的一切都是別人的事情，但是易塵越聽卻越感覺心驚。
雖然陳大成說，信不信由他。
但是此時已經不由得他不信了，因為這些故事中的一件件一樁樁，都指向琦玉道長面具下的真容。
“十幾年前，陽華宗中三位長老帶著宗門教習離開了陽華宗，讓陳大成極度憤怒，他認為這些人是背叛了宗主。
他沒有跟告知別人，隻身四處尋找棄宗而去的長老，想要親口問一問，為何做出這等背信棄義之事，在他看來，陽華宗正值鼎盛，想入宗門的弟子。
但是也就是這個舉動，讓他親眼看見了自己最不願意的畫面，也讓他從此墮入地獄。
他花費了三年的時間，在遠鄉的一處小鎮找到了二長老，文萬蘇。
只是他的處境和狀態，令他看起來完全不是那個曾經春風得意，誰能想到在中原修行的宗門之中，能夠一言九鼎的人物。
圍著圍兜，在一處小麵館辛勤勞作，只為碎銀幾兩。
當看到陳大成出現在麵攤上的時候，二長老無言認命了。
“我到現在都記得，二長老那是嘆了長長一口氣，那聲嘆息後來一直繚繞於耳邊。你知道是為何？”
他帶著我，到了住處，拿出一本筆記。之後，只說了一句：琦玉不為人子，我等咎由自取，連解釋都沒有給我，就運用靈力，將周身所有氣息都調動起來。
剛開始我以為他會殺了我，但是一瞬之間我才明白他是用自己的修為，自爆而死。
那本筆記中，是三位長老與琦玉道長做的不為人知的事情。”
陳大成的聲音有些嘶啞：“小子，聽說過千年之前的仙魔相爭嗎？”
易塵驚訝於他的話題轉換之快，但還是點點頭，旁邊的顏令道：“千年之前的爭鬥，對於修行界是一場巨大的浩劫。不論是仙道還是魔宗，據說都死傷無數。幸而我仙道更勝一籌，能夠將魔宗趕出彌越大陸。”
陳大成搖搖頭：“何為仙道，何為魔宗。無非就是自行定義，這個世界勝者為王，敗者為寇。
那本冊子之中，簡略的記載設計魔宗並且打敗他們的過程，而背後策劃這件事情的人，就是我陽華宗的宗主，我一直視為這個世界上最中正之人，琦玉道長。
記敘並不詳盡，但也一步步講述了他們是如何將異族逼迫至與人對立，又是如何設計陰謀，將對此事提出異議的同族打壓與陷害，而且......還記錄了他們透過手段，探尋塵世之中，能夠帶給宗門利益的孩童，自小培養，之後成為他們要掌控世界的棋子。”
“所以，陳院首就是其中一個？”顏令禁不住問了出來。
陳大成點點頭：“當你知道自己的出生是一個設計出來的局，而將要面對的就是成為別人掌控這個世界的道具時，心中卻不覺得如何痛苦。
因為我當時並不如何相信那本冊子上所寫的事情。
自小記事以來，琦玉雖然沒有給予關愛，但是卻用心教授道法，我將所有嚴厲的懲罰都當做是他對於我寄予厚望。
我將二長老之事深埋於心底，但不自覺地，在宗主跟前開始設防。
人就是這樣，當你不想相信某件事的時候，總會想方設法證明它是假的。我在之後的日子裡，暗自觀察宗主的一舉一動，並沒有發現任何不對勁。
那時候覺得，一定是有歹人，想要對我陽華宗不利，想要陷害宗主，直到有一次我無意看到宗主帶著一個孩子進了他的住處......我才看到了這輩子讓我最悔恨看到的一幕。
若是那個孩子死了，也就罷了，我看到宗主竟然在吸食那孩子的喉頭血，而那孩子眼睛依然睜得大大的，不斷顫抖，面上血淚交加。”
易塵聽到這裡，阿寶之前給他說過他看到黑霧人正在吸食人血的那一幕似乎更加具象化了。
沉聲道：“宗主是在煉邪法？那前輩又是如何到了這裡？”
陳大成搖搖頭：“自看到令人心驚的那一幕，我時時刻刻提醒自己，自己所當做父親的那人內裡，其實是個惡魔。也因為如此，我便花費更多時間潛心修行。同時，我按照那本冊子中記載的地方，尋找到了我原來的家。
修行者的時間與尋常人是不同的，延長的壽命讓我們在親人離去之後獨活於這個世上，父母亡故了幾十年，好在我出生的那個村子還在，我想要去祭拜一番，卻發現那戶莊戶家中，依然還有人。
那人生著同我一模一樣的面容，
我的兄弟並沒有修行，卻依然如我一般，長久地活在人世間，我不知道是好是壞，便躲在村中，暗中觀察。
舉手投足似乎都是復刻我的習慣，剛開始以為一奶同胞，尤其是雙生子，性情習慣天生一樣，直到後來發現，琦玉經常來到此處，給我那兄弟長生丹，並指教做出各種動作細節，而那些動作很明顯是在刻意模仿我。
百思不得其解的我，更加小心。
忽然有一天，我就明白了。我不是棋子，我那兄弟才是棋子。而我......是琦玉那老匹夫養的一棵菜！”
說道這裡，陳大成目光中的寒意大盛。
“他教我各種修行功法，催我提升境界。直到我到了天劫境，便可將我畢生所研所學，統統吸納到他的體內，就如同他吸食那個小孩子的精元一樣。”
易塵面色難看，顏令更是小臉發白。
我萬千小心，但依舊沒有逃得出他的毒手，渡劫前我猶豫許久，最後找來一處地方想要不聲不響入境，卻還是被他發覺。
就在我渡劫天雷的關鍵時刻，他來了。”
“所以前輩找的地方就是此處？那這道牢籠？”
“我用秘法封禁了自己的靈穴，琦玉若想要奪我修為那就是不可能的。所以他就將我禁錮於此，並用我最看重的徒兒作為要挾，讓我無法自盡。按照他的心性，我以為我那徒兒已經遭了毒手，不想卻還......”
說道此處，陳大成突然抬頭，看著易塵：“小子，幫我做一件事，我以修為相酬。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