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天從樹林回來之後,準確來說是碰見那個自稱長輩的男人之後,她就很心神不寧。

這是榭夕得出來的結論。

雖然羽天還是一副撲克臉,但他就是能感覺到。

晚自習下課鈴聲響了,好像開啟了什麼特殊的開關,感覺一整天在頭頂待著的小烏雲都散了。

“羽天拜拜,回去記得看手機!”白夢在嘈雜的班級喧鬧聲中揮著手朝羽天告別,羽天只是淡淡點了下頭,低頭假裝收拾書包……

過了校門口的街,周圍的人也變少了,喧鬧的世界一下子變得安靜……

到家了。

羽天把榭夕從書包裡拎了出來放客廳桌子上,轉身回房間了。等出來的時候,榭夕就看見羽天穿著自己身上的同款斗篷——雖然今早也見過,但當時注意力根本不在衣服上。

“我要出去,你在家待著。”

羽天把一個面具扣在自己臉上,還把兜帽也戴上了,伸手一指,進入黑洞離開了。

榭夕站在桌子上,他現在在思考:他要怎麼從這個桌子上下去?!!!

就在他的腳在桌子邊緣瘋狂試探,一陣寒意自他腳尖蔓延全身,他立刻把腳收回來。他的直覺告訴他——他身後有人!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當時的反應是回頭看,然後就看到今天中午樹林碰見的那位長輩正抱臂和他隔了一個對角線的距離打量著他——羽天桌上就放了一些小零食,今早還被塞了一些在書包裡,所以男人能輕易看到他的一舉一動。

“知道我是誰嗎?”男人見榭夕轉過來,開口問道,語氣裡沒了中午和羽天說話的那種不正經,現在這語氣——是上位者的口吻。

榭夕點點頭。

男人似乎早就料到這結果一樣,緊接著問:“說說看你的答案。”

不是詢問,是命令。

“你是,她父親。”在說到“是”這個字後,其實榭夕是想直接說“羽天”,但不知道為什麼,名字在嘴邊打了個圈,最後變成了“她”。

男人似乎很滿意這個答案,不吝嗇對他誇獎:“挺聰明。”

榭夕聽見男人這麼評價他。

聰明?

榭夕覺得不瞎大概都能看出來。

“你想恢復記憶嗎?”

…………

羽天帶著一身血腥味回到家時已經快十一點了,她從黑洞走出來,就聞到了一股燒焦的味道!

不祥的預感……

羽天閃現到焦味的源頭——廚房,然後就看見了一個又一個摞在一起的塑膠椅子,高度略高於灶臺的位置,椅子上有個黑色的東西正拿著鍋鏟正在把裡一個黑色的東西從黑鍋裡撈起來。

羽天看了榭夕兩眼——就一會兒不見,怎麼變大了,原先像就是個小小的玩具,現在這大小像個一兩歲的小孩,而且這衣服挺神奇,還隨著他大小變化——但現在這些都不是重點!!!

羽天悄無聲息地走到榭夕身後,等到他把那些黑色的東西全都撈出來放下鍋鏟以後……

“啊——!”

後背的衣服一緊,身體立刻懸空了,榭夕第一反應就是放聲大叫,但下一瞬,理智回籠……

榭夕轉過頭:“你回來了?”

羽天用很複雜的眼神看著他:“你想毒殺誰嗎?”

“我是想到你今天好像一天沒吃東西了……”

羽天眼神更復雜了:“所以你是要毒殺我?”

“……發生了點小意外。”

………………“小”意外。

羽天把人拎到沙發上餐桌旁邊的椅子上,蹲下身:“你不是除了我其他都記得嗎?”

“…………算是吧。”

“那你父母沒說過小孩不能玩火嗎?”

榭夕一聽到這話像是什麼應激反應,“我不是小孩”這句話脫口而出,然後他就看見羽天很刻意地上下打量了榭夕一下,然後挑挑眉,一句沒說,但每個動作都在表達一個意思:怎麼就不是小孩了。

榭夕:………………

“你怎麼變大了?”羽天並沒有和他繼續討論他燒廚房這件事,而是問了一個更值得關注的問題。

榭夕撓撓頭,偏頭思考了一下:“呃……就你走後吧,我覺得有點暈暈的,等我恢復時就長大了一點。”

“那你記憶有恢復一點嗎?”

榭夕眨眨眼眼睛,像是在回憶,良久搖了搖頭。

羽天不著痕跡地笑了一下,又問出下一個問題:“那你的魔力呢?”

這次榭夕回答很快:“恢復了一點,不然我還下不了茶几。”

羽天點點頭表示知道了,然後總結般說:“按這樣的話你應該很快就能恢復原來的樣子了,但記憶好像有點問題。”

榭夕同意地點點頭。

“那就再等幾天看看情況吧。”羽天最後得出解決方案。

“嗯嗯。”

羽天站了起來,就在榭夕以為羽天要走開的時候,羽天伸手撐在他身側,居高臨下的俯視著他:“你真的不記得我?”

榭夕被羽天的動作嚇了一跳,後著仰著脖子:“對啊……”

“那為什麼你好像很怕我的樣子?”

“啊……可能……可能對於陌生人警惕吧……”

警惕啊,那你老人家真的挺“警惕”的。

羽天微微點頭,像是接受了這個結果。站直身體,轉過身,在榭夕看不見的角度,她的嘴唇輕輕動了動,無聲的說了三個字——小騙子。

羽天相信他在自己把他放家裡出門以前他確實是失憶的,但現在……羽天不確定他想起多少,看樣子應該挺多的——

演技不錯,假如忽略掉他的每個動作都在迴避她的眼睛。

但現在羽天懶得揭穿他,揭穿他好像除了會讓兩人關係變得更尷尬沒有半點用,雖然不揭穿他也沒能獲益什麼,但至少沒有壞處。

榭夕不知道羽天心裡所想,只是暗暗鬆了一口氣,暫時是矇混過關了。其實除了關於他記憶的那句,其他都是實話,他現在身上確實沒什麼魔力,也是不知道怎麼回事就變大了。

但那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他現在所有記憶都恢復了!

一想到自己在失憶前幹了什麼,榭夕就想原地消失!當時他怎麼就說出來了。現在羽天對他的態度看不出有什麼異常——大概是因為他失憶了。假如他記憶恢復了……還是裝失憶吧。

羽天收拾完廚房的殘局,走到客廳就和榭夕來了個四目相對……他一直盯著廚房這邊幹嘛?

羽天視線轉了轉,突然看見了茶几角落被隨手放著的手機……就說感覺忘了什麼事。

她很隨意地撈起手機,癱坐在沙發上,開啟手機看見小綠泡泡的99,全是來自一個人。

羽天往前扒拉了幾下,然後一條條掃過白夢的訊息——

“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羽天,今天那個帥哥學長加我了。”

“哇,你看,感覺帥哥好會聊天,你說他是不是有軍師呢”

“他問我明天有空嗎,天吶,他不會是要約我吧(激動jpg)”

“你說我回什麼呢”

“你人呢?你快給我出主意(哭哭jpg)”

“我覺得我要矜持的,所以我說我沒空(狗頭jpg)”

…………

這些訊息都是昨晚的,主要是在說那個昨天遇到的學長,今天她倒是挺安靜的。

羽天思考了一下,發了句“你完蛋了,你墜入愛河了”

就在她在找表情包時,白夢立馬回覆了她的訊息——

白夢:幾點了!你看看幾點了(死亡微笑)

白夢:再晚點都明天了,大忙人(死亡微笑)

羽天掃了眼手機顯示的時間,真的快十二點了。

羽天發了個撓頭道歉的表情包,然後面不改色地強行轉移話題:你和你學長怎麼樣了

一分鐘後,羽天的手機“咚咚咚”響個不停,白夢發來一堆截圖,都是她和那個學長的聊天記錄,最後那張顯示時間是11點23分,難怪她還沒睡……羽天手指移動想點進去看,另一邊的手就被輕輕扯了扯,她沒回頭,繼續拿著手機劃拉,只是身體朝那邊靠了靠,然後她就聽見榭夕小小聲地說了句:

“我餓了。”

羽天挺驚訝他會說這個的,假如榭夕沒記憶的話說這句話沒什麼好奇怪的,但恢復記憶的話……回憶起榭夕在她面前總會躲躲閃閃的畫面,特別是兩人獨處的時候,他一般不會說什麼多餘的除執行任務以外的話。

羽天還是沒回頭,手指在手機上劃,開口問:“你想吃什麼?”

“…………”

怎麼不說話了?羽天有點疑惑地轉過頭,然後就對上榭夕放大版的臉——她是以一種半躺半坐的姿勢在沙發上,而榭夕是站在沙發上的,兩人的臉就恰巧在同一水平線上,加上羽天剛剛往他那邊靠,兩人現在就是幾乎臉貼臉的狀態。

榭夕好像沒想到羽天會回頭,他剛剛說他餓了的時候已經用了很大的決心——其實他不是很餓,但羽天已經一天沒吃東西了……所以他接下去想說“你想吃什麼呀,我們一起吃”,這句話要用小孩子的語氣說出來,有點撒嬌的意味,榭夕莫名覺得臉熱。羽天突然回頭,他愣愣地看著羽天的眼睛,臉更紅了!他下意識想躲開,身體先一步做出反應,他甚至沒發覺自己踩空了……

羽天的視角就是看見某個二傻子眼睛看著她,腳很傻逼地往沙發外踩,然後他整個人就向地板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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