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日夜裡,霍家滿門被滅。霍家兒郎為那夜皆戰死。驍騎半生的霍父身中數箭,從馬背上生生墜下。霍家長兄三人屍首皆被割下項首,懸於城門示眾。而霍家女子寧死不屈受辱為奴,隨父親隨兄長隨夫君而去。

“我親眼看到我三兄的頭顱被賊人割下,踏於足下。”

“我二嫂慘遭賊人侮辱,她寧死不從,被人生生掐死。”

……

那夜,他自已的親三叔帶兵圍了整座霍府,親手射箭將父親射中墜馬而亡,兄長們為護么兒女眷,以血肉之軀拖住所有將士,就連他平日最頑劣的二哥,胸前插入十幾把利刃,卻還在他被沈太傅帶離時,衝他匪氣一笑,一如往常帶他逃課時,痞戾不羈。

霍北堯眼底暗沉,略微泛紅,盯著她的眼眸,清冽嗓音沒了平常的冷靜自持,啞聲把話說完。姜昭主動走進男人懷裡,環抱住他勁瘦的腰。霍北堯嘆了口氣,回抱住她。她感受到他的肩膀不住地顫抖,頸間暈開的溼潤,一下子燙到了她的心裡。一種說不出來的心疼,從他心底翻滾、洶湧的衝到了她的咽喉處堵住到讓她發不出聲來,她在他懷裡抬起手,輕輕地擦拭掉他臉上的淚,這冰冷至極的眼淚,在此刻像是化成了熔岩,灼得她全身發疼。

“是沈太傅將我護下,待我如親子。後我發配去了燕北,每每夢迴,我總能看見數不清的霍家棺槨牌位。”

姜昭聽出男人嗓音裡的顫抖,她緊緊擁住他的身子。是啊,他也才二十出頭,先前頂著罪臣孽子的身份孤身前往那苦寒無比的燕北,沒有孃親父親疼愛,沒有兄長支撐,又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那一眼望不到頭的靈位時時令他煎熬,生生將他淬鍊。也是在那夜,他霍北堯,全江州城最意氣風發的霍家么兒再也不見了。

“是我的三叔,我的親三叔,親手射殺了我的父親。”

霍北堯雙眸猩紅,摟著姜昭的手指微微顫抖。姜昭抬手摟緊他的脖頸,輕聲安慰。自知無法切身撫慰,姜昭只能一遍又一遍輕撫過男人後脖頸,像在撫慰受驚幼獸。霍北堯的情緒漸息平靜,眼裡赤紅褪去,掩去眼底的潮湧,舌尖頂了下腮幫,似是自嘲,低聲一笑,說道:“帶你去見個人。”

……

不言而喻,姜昭明白眼前這人正是霍北堯的三叔。

人已經被折磨的不成樣子,看不出昔日囂張跋扈的霍灼,霍家長兄霍炳第三弟的模樣。他全身上下沒有一塊好地方,疼痛至極卻又不傷及性命。殘破的衣服陷進傷口裡,動一下便鑽心的痛,他蜷縮被捆著,身體微微抽搐著。

“三叔,我帶昭昭來見你了。”

聽見有人說話,捆著的人才遲緩地動了下。他艱難地抬起頭來,發黃的眼白里布滿血絲,令人心驚。霍灼盯著眼前的人看了幾秒,才認出來者是誰。他張嘴吐出血沫,嘴角咧起,沙啞卻陰惻惻嗓音響起,令人生怖

“你倒是……過得清閒,還娶上新婦了。”

霍北堯沒說話,身子靠前,始終將姜昭護在身後,聽到這話,嗤笑一聲。走近他三叔,輕笑道:“是麼,沒有你,我的好三叔,我本可以過得更好些。”

“我父親霍炳,手握重兵的驃騎將軍,我長兄三位,大哥已經封侯,二哥從戰場廝殺回朝述職,新婚燕爾,我們霍家本是前途一片大好,你又有何不滿意?\"

霍灼聞言恥笑一聲,嘶啞喉嚨裡響起含混著血沫的模糊不清的聲音

\"霍家?整個霍家又何曾……何曾將我入眼?!\"男人聲音因為情緒激動而斷斷續續起來,“就因我是庶子,處處被那霍炳壓上一頭,甚至連我與他一同入伍、一同上陣殺敵,同樣都是在死人堆裡摸爬滾打,父親的眼裡卻從來沒有過我!”說於此,霍灼的雙目通紅,聲音嘶啞至極,甚至用來捆綁手腕處的鐵鏈都因男人劇烈動作而猛烈晃動起來,響起金屬碰撞的刺耳聲音。

“憑什麼他霍炳能評戰功封妻廕子?憑什麼他霍炳能坐上驍騎大將軍的位置上?憑什麼我就要一輩子俯首在他面前?”男人越說越激動,動作幅度加大,震得鐵鏈來回激盪,“我也姓霍!我要整個霍家重新換血!我要讓世人記住不是隻有他霍炳姓霍!\"

霍北堯聽於此,嘴角噙著笑,雖是笑著但卻令人發顫。他眸色深黑,眸底深處盡是瘋癲的血紅,帶著股戾氣,看著眼前的人想再看一團爛肉,不屑卻又憤懣。很快,霍北堯轉頭,向姜昭勾了勾唇,眼底閃過寒意。

拉她過來,手勁打到生生將女子纖細白嫩的手腕攥出紅痕,姜昭吃痛驚呼一聲。霍北堯聞聲稍稍放鬆了些,但仍卻以其無法抗衡的力度制衡著她接下來的一舉一動。男人抵在她身後,右手攥著她的手腕,遞上一柄刀刃,側頭在她耳邊輕聲道

“替我”,男人語氣絲毫不起波瀾,彷彿在說什麼死物

\"殺了他。”

姜昭心驚,養在閨中的小女兒家,從未直面如此血腥畫面,她強忍下喉間翻湧的噁心,手使勁掙扎著往回縮,不願接過霍北堯手中還有著點點血跡的刀柄。男人強硬拉過她的手,將刀柄塞回她手裡。

姜昭眼底蓄滿淚水,男女力量懸殊,她無法抵抗男人的強勢動作。掙扎間,霍北堯猛然握住姜昭的手,狠狠刺向面前霍灼的胸口,一聲短促而驚恐的喘息撕破了本來的無聲掙扎。他的眼睛猛地睜大,充滿了難以置信,雙手本能地握緊,卻只抓到一把虛無的空氣。鮮血噴湧,濺了兩人全身,淅淅瀝瀝滴落在底。霍炳眼睛睜大,身體無力地倚靠在冰冷的牆上,呼吸漸漸變得沉重而短促,每一次喘息都伴隨著嘴角不易察覺的抽搐。周圍的空氣似乎凝結了一層看不見的寒霜,與那逐漸冷卻的體溫形成鮮明對比。

姜昭驚恐地望著眼前一幕,如果不是後面男人身體抵著,她早就無力跌坐在地。周遭的一切嘈雜似乎都被隔絕在了另一個世界,她只能聽見自已急促而不規則的心跳聲,一下下敲擊著胸腔,那是恐懼、疑惑還是別的什麼,身後熟悉的男性氣息並未讓她心安,反而更加劇了她渾身的顫抖。她的手不自覺地抓上霍北堯橫在她腰側的手臂,彷彿這樣可以平息那幾乎要失控的慌亂。但卻又想起什麼,猛然放開。男人強硬握回姜昭的手,任她掙扎都紋絲不動。終於,當理智慢慢迴歸,明白男人強迫她做了些什麼,她顫抖著退後一步,拉開兩人距離,努力掙扎想離開男人懷抱桎梏。眼窩通紅,眼淚,在眼眶中打轉許久,終於無聲地滑落,沿著臉頰而下。

霍北堯因她的動作不悅,冷淡強硬地和她對視,墨色的眸子裡湧動著姜昭看不清的意味,他下頜線緊繃,半晌,朝她勾唇,詢問道:

“昭昭,不是你說,永遠都不會離開我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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