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玻璃門對視了一會兒，江眠雖然怔愣，但她很快就反應過來。
手搭在門把上，輕輕轉動，門便開啟了一條縫。
眼前的人越來越清晰，在門被徹底拉開的時候，江眠眨眨眼，腦子裡迅速飄過了一句：沈妄是怎麼知道她傢俱體地址的？
可也不知道是因為緊張還是期待沒落空後的喜悅，江眠盯著沈妄的臉看了看，還沒等她從混亂的思緒中整理出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就已經嘴比腦子快地脫口而出：“沈醫生，你來啦？”
那語調，簡直像期待了很久似的。
意識到不對勁，在話語說出口的瞬間，江眠的腦袋短暫的宕機了一下，有些尷尬地咬了咬唇。
沈妄也在看著她，卻沒說話，只是沒什麼表情地點了點頭。
周遭一時間變得很安靜，趕在尷尬開始蔓延之前，江眠猶豫了一下，側過身子，給沈妄騰出了一條不怎麼明顯的路。
打破寧靜的，是躲在過道邊上，緊盯著他們的旺仔。
剛才還看不太清，這會兒江眠讓開了半邊的身子，沈妄一下子就暴露在了旺仔的視線裡。
小祖宗盯著他看了一陣兒，先是試探性地‘喵嗚’了兩聲，繼而在過道里轉了好幾個圈，旺仔才踩著貓步，朝沈妄走了過去。
這小祖宗跟沈妄應該是挺投緣的，畢竟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這小祖宗就乖到離譜。
在短暫的試探過後，小傢伙也不知道是不是認出他了，就敢伸著爪子，在沈妄的褲腿上扒拉了兩下。
期間還不忘賣萌地喵了兩聲。
沈妄垂眼看了看它，便蹲下身子，直接將小祖宗摟進了懷裡，手指在它的腦袋上撓了兩下：“旺仔好乖。”
乖？！
被貓祖宗折騰到死去活來的江眠：“……”
一時間，過道上的一人一貓相處得十分和諧，江眠站在旁邊，有那麼一瞬間，她覺得自己還挺多餘。
但很快，沈妄就嗅了嗅鼻子，目光重新落在了江眠身上：“你是在煮什麼東西嗎？我好像聞見味道了。”
什麼煮東西？她煮什麼了？
江眠愣了一下，是在跟沈妄對視了好幾眼後，她才像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醍醐灌頂——
哦，她確實是煮了東西的，煮的酸辣粉。
反應過來後，江眠頭也不回地衝進廚房，看了一眼鍋裡被煮的稀爛的粉條和半乾的水，有些無奈地扯了扯嘴角。
燃氣關上，江眠猶豫了一會兒，最終將手伸向了凌亂到幾乎沒眼看的流理臺。
知道的，說她是在煮酸辣粉，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在廚房打了場硬仗。
各種調料包的包裝被隨手扔在旁邊，但這都沒什麼，最要命的，是那包被她開到一半就扔在桌上的辣包。
濺出來的辣椒油黏在桌面上，而且由於江眠忙到一半就去開門的緣故，這會兒辣椒油索性自由發揮，有大半包都從包裝袋裡淌了出來。
場面十分不好看，江眠抿了抿唇，轉身去拿抹布。
但是已經來不及了。
坦白講，她是真的很喜歡沈妄，所以不管從哪個角度來說，她都不想讓沈妄知道，她把日子過成了這樣。
哪怕沈妄其實並不在乎，也忘了她到底是誰。
她還在找抹布，廚房外過道上的一人一貓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下了動作，旺仔從沈妄的懷裡跳了下來，看了看他之後，就自己跑到客廳裡玩兒去了。
沈妄沒攔著，往前走了幾步，一個拐彎，便一隻腳踏進了廚房，身子半靠在過道和廚房的牆板上，視線往裡瞥了瞥。
流理臺上，是被速食包裝袋堆成的小山，還有一鍋說不上來到底是粉條還是面片的食物。
還是水已經煮到半乾，裡面也稀巴爛的那種。
在看清廚房裡是什麼景象之後，沈妄眯了眯眼。
震驚加上無奈，沈妄說話的語速慢慢悠悠，語氣裡卻帶上了點兒疑惑和質問的味道：“你平時就吃這些？”
不然呢？
講真，但凡眼前的人換成了別的什麼人，江眠肯定會懟回去。
但奈何，眼前的不是別人，是沈妄。
是她心心念唸了很多年的沈妄。
擰抹布的動作怔了一下，等江眠去收拾流理臺的時候，沈妄已經進了廚房，背靠在冰箱旁邊的牆上，目光自上而下地盯著她。
讓原本就緊張的江眠更加無措了：“吃這些挺好的啊。”
嗓眼滾動了一下，有些疼，餘光瞥見沈妄的視線，讓她瞬間有一種做了壞事，被班主任逮了個現行後的心虛，連帶著反駁的聲音也是虛的：“……至，至少挺方便的。”
真是要了命了，江眠想。
因為心虛，這話說到後面幾乎就成了氣聲，她只好耷拉著腦袋，企圖用擦桌子來掩蓋自己的慌張。
不知道被沈妄看了多久，在江眠轉身想要去洗抹布的時候，沈妄忽然道：“走吧。”
走？走去哪？
轉身的動作僵了一下，雖然疑惑，但江眠還是往前挪了兩步，走到了廚房和過道的交界線，腳步就停了。
她還是不怎麼敢用正眼去看沈妄，於是掙扎再掙扎，最後只敢瞥過去一兩次的餘光。
沈妄走到門口，回過眼看見她縮在牆邊，臉上一副不怎麼敢看自己的表情，呼吸停滯了一下。
大概是意識到自己剛才說話的語氣有些重了，沈妄垂了垂眸子，等他再次將眼簾掀開，望向恨不得縮排牆裡的江眠時，他眼裡染上的，是盡數的溫柔。
連帶著說話的語氣也是很明顯的哄：“還愣著幹什麼呀，過來。”
頓了頓，沈妄便有些無奈地笑了：“我做飯很好吃的，你確定不來試一下嗎，嗯？”
可能是沈妄說話的語氣太溫柔了，像在哄著她，也可能是她實在太想念所謂的家常菜了。
又或許都有，總之，在聽了沈妄的話，鼓起勇氣抬眼望向沈妄的那一瞬間，江眠確信，她再一次心動了。
就像之前壯著膽子，撩撥沈妄的時候一樣，她根本抵抗不住。
而且這一次，她就連猶豫都沒有，便順從了自己的本能。
朝著門外，她輕輕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