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答案並沒有馬上揭曉。

原因很簡單,被所有人保護著的靈魂人物,在被圍起來後,沒有求饒,沒有慌亂,反而要求單獨見林將軍。

很快,各個營地重新清點了本營的人數,該訓練的訓練,該吃飯的吃飯。

吃瓜吃了一半硬生生被打斷,八卦的天性讓所有人都緊緊盯著營地的大牢。

大牢裡,被綁成粽子的年輕男人坐在地上,看向來人,底氣十足的語氣,絲毫沒有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覺悟:“我說了,只見你一人。”

褚青時站在牢房外面,身後是著黑衣戴面具的林知鶴,林知鶴低啞著聲音,開口道:“你憑什麼覺得自已可以選擇?”

牢內之人用南國話說了一句什麼。

“你是南國人。”肯定的語氣。

牢內之人突然大笑,“這樣,林大人還是堅持不肯單獨見我嗎?”

“不必,軍師與我,如同一人。”褚青時終於開口,雖然不知道剛才那句話是什麼意思,但並不妨礙他繼續。

“如同一人……果然……是林家的人……”

“宋拾不是你的本名吧,你叫什麼?”

“我叫石松……”

……

鎮國公林家軍世代鎮守南疆,打交道最多的就是南國人。

林知鶴打小就會說南國話,算得上精通兩國語言。

石松會說南國話,那他是不是南國人?

他是被南國派來的嗎?

他為什麼要自已暴露身份?

褚青時瞬間想到了一連串的問題,可是情況不明,只能繼續保持高冷人設,讓林知鶴出面問話……

據石松所說,他是南國人和大禹人的混血。

因為身上流著南國血脈,所以在南疆那邊過得並不好。

他們一行不少人,都是被齊王從南疆邊境抓回來的壯丁。

齊王私下屯兵,會派他們出來做事,而且以他們家人的性命做要挾。

事發以後,齊王可以以他們是南國奸細為由撇乾淨關係。

這幾次想要傳遞訊息,也是為了自保。

現在之所以要單獨面見林將軍,是因為從小在南疆聽著林將軍的故事長大,最後時刻想要試試看有沒有機會活下來。

他可以提供齊王那邊的情報, 把這邊的錯誤情報傳回去。

為表忠心,他會先提供齊王那邊的情報,傳回去的資訊也會提前讓這邊檢查後再發出。

他也可以提供自已家裡的情況,供這邊核實。

聽起來確實誠意滿滿,就好像白得了一個便宜似得。

“為什麼所有人都以你為首,拼了命的護著你?”

“我的身份在齊王那邊比較特殊,因為我家兄長前些年救了齊王一命,所以我也連帶著被看重。”

“是嗎,那也不能解釋他們為何如此忠心。”

“我們這些人,都是被毒控制的。我是這次任務的小頭目,其他人都需要來找我拿解藥,自然選擇救我。”

……

石松回答得有理有據,怎麼聽好像都挑不出毛病。

但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兩人對視一眼,默契的轉身離開。

其實他們進來之前,已經拿到了宋拾的情況。

宋拾,年26,父母雙亡,無親無故,因為太窮,來投軍。

這年頭多得是吃不飽飯的年輕人,想要透過投軍謀出路的。

可是這人在北營待了整整6年!

有什麼人會潛伏6年時間,去等待一個不確定發生的事情?

……大牢的入口處,韓秋聽到身邊的親衛來報,立馬進去跟二人匯合。

三人在大牢入口的拐角處碰了頭。

“怎麼樣?”見二人一臉凝重,韓秋率先開口問道。

“總覺得哪裡怪怪的。”雖然沒有證據,褚青時還是說出了自已的直覺。

“小秋,有沒有迷藥?”林知鶴低啞著聲音開口道。

“隨身帶著呢!”韓秋拍了拍自已的袖口,知道今天要搞事情,他身上的小暗袋統統都利用起來了。

很快,牢內之人被迷煙放倒。

韓秋上前確認人已經昏迷後,便開始檢視有沒有易容。

林知鶴帶著親衛隊把這間牢房層層圍起來,壘了厚厚的幾層人牆。

真真就一隻蒼蠅都飛不出去的那種程度。

不等韓秋開口,褚青時在旁邊默契的把人身上的鐵鏈和繩索解開,衣服全部脫了。

脫衣服的時候還發現了厚厚的增高鞋墊,不由蹙眉,誰家好兵穿增高鞋墊啊。

韓秋想說不至於,話到嘴邊,終究沒說出口。

沒想到,這一脫,還真就發現了問題。

是那種連把脈都不需要就能發現的問題。

有的人,看起來是男的,其實是女的。

有的人,看起來是女的,其實是男的。

前者可能上半身是男的,下半身是女的。

後者可能上半身是女的,下半身是男的。

還有一種人,看起來可能是男人,或者女人。

其實,既是男人又是女人。

所謂雌雄同體,便是如此。

這種人也不能說是沒有,只能說是很不常見。

饒是韓秋這樣的醫學世家,他自已都是從來沒有親眼見過的。

臉上有一些輕微的修飾痕跡,倒也算不上易容,頂多屬於化妝。

畢竟頂級的易容術,像是韓秋會的這種,整個大禹會的人也只有單手之術。

而且都師出同門,原則上講屬於絕不外傳的。

暴力用清水給地上之人洗了把臉,露出來原本更加白淨的膚色。

洗掉被描粗的眉毛,露出粉粉嫩嫩的嘴唇。

果然看起來不男不女的。

韓秋手下不停,劃拉一下,揭掉了一塊頭皮。

饒是褚青時內心強大,此刻也是忍不住頭皮發麻。

仔細看過去,居然是黏上去的,假頭皮?

再看向原本頭皮的地方,這人竟是個禿頂?

六年……雌雄難辨……

“眼睛!”

三人同時想到這一點。

看著韓秋輕鬆從這人眼球取出來的一片薄薄的膜,露出來綠色的瞳孔。

這下才是真正破案了。

最重要的是,這人,他們還就真的就……暫時……還不確定能不能殺?

在地上忙活的兩人齊刷刷看向林知鶴。

見他沒有發話,只得認命的把人衣服穿好,重新捆綁起來。

假頭皮貼貼好……

眉毛描描粗……

眼睛恢復原樣……

臉重新塗黑……

增高鞋墊重新塞回去……

還貼心在旁邊放了水和飯菜,製造出一種這人自已打翻了水的假象。

六年前,宮裡傳出訊息,聖上那個素來得寵的十公主,被雲遊的高僧譽為“護國神獸”,需要在靜安寺帶髮修行,為國祈福。

說來這個十公主,也是個奇人。

年歲漸長,卻遲遲沒有婚配。

傳言是聖上寵愛十公主,一直沒遇到可以配得上自已女兒的良人。

十公主文武雙全,屢次擇婿,比武招親,比文招親,沒一次成功的。

一來二去的變成了老姑娘……

傳言的真假暫且不論,宋拾和石松都是化名。

十公主的生母柔妃,乃異域美人,綠瞳。

單單這個特徵,就已經很有標誌性。

再加上年歲,還有這神似當今聖上的眉眼。

在場只有林知鶴有過面聖的經歷,所以他說像,那一定就沒錯了。

只是沒想到,金尊玉貴的十公主,竟然就在林家軍裡待了整整六年。

他,或者說她,又是怎麼跟齊王扯上關係的呢?

又為什麼會講南國話?

褚青時直接出面又帶了幾個下過地下隧道的奸細,拉去另一個牢房審問。

有了這個大前提,再去有引導性的套話,就相對容易得多。

這群人是齊王手下過了明路的兵,他們都有南國血統,他們死忠十公主。

而且,他們有一個很微妙的共同點,個子都不太高。

十公主脫掉增高鞋墊,應該也是這群人中最高的,大概淨身高175的樣子。

其他人基本都在170以下。

如果褚青月在這裡,會跟他們科普一下,這些人就很符合日本人的特徵,用一句話來描述,就是禿頂的侏儒。

大概因為是串串的緣故,沒有像本土日本人140+,150+,那麼矮。

但說真的,實在是不高。

怪不得他們可以在地下自由穿梭……

不得不說,這些小矮子們是有點打洞天份在身上的。

去掉所有的不可能,剩下的那個,就算看起來再離譜,都大機率是正確答案。

韓秋突然開口:“禿頂會遺傳。當今聖上是禿頂嗎?”

“不是。”林知鶴回答的很是果斷,不光現在的聖上不是禿頂,先皇也不是禿頂,說明皇室壓根沒有禿頂的血統。

“會不會是母族那邊的血統?”

韓秋立馬搖頭,“那就只有一個答案,十公主不是當今聖上所出。”

也就是說,柔妃給聖上戴了綠帽子!

這是什麼驚天大瓜!

但這麼一想,事情就變得合理多了。

因為身體有異,加上血統不正,所以十公主不肯成親。

“南國的傳統與大禹不同,他們的王族需要近親通婚,據說這一任很多繼承人都有隱疾……”林知鶴突然開始給他們科普南國皇室。

“七年前,先太后病逝,南國派使臣前來弔唁。有沒有可能就是那時候?”褚青時聽了兩人的發言,也開始腦洞大開。

雖然很離譜……

按著這個思路,褚青時讓外面送來了更多的奸細。

配合著林知鶴一口流利的南國話,還有韓秋種類繁多的各種藥粉。

有讓人產生幻覺的,有讓人奇癢難忍的,有讓人陷入痛苦回憶的,各種各樣……

果然,漸漸有人說漏嘴。

他們果然跟南國有聯絡,因為常年在大禹被人敵視,他們在南疆過得並不好。

很小的時候,就有南國人來接觸他們和他們的家人。

向他們灌輸為南國效力這樣的話。

也會定期給他們提供物資,讓他們去讀書學武,更好的成長。

雖然錢不多,但每年都會有人來找他們。

從小就培養起來他們對南國的歸屬感。

只要在大禹把事情辦好,就是南國的大功臣。

他們是南國人,早晚要回去的。

那個救了齊王一命的,叫宋行,他們這群串串中混得最好的一個。

六年前,他們得了任務,護著宋拾潛伏在林家軍。

他們中的大部分人以為宋拾是宋行的親弟弟。

只有小部分人,大概是南國比較看重的苗子,知道宋拾的身份在南國很受重視,也是僅此而已,再多的他們這個層面也接觸不到。

但可以確定的是,十公主確實跟南國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

至於齊王,大機率是被十公主利用了。

這個原因,就很好猜得出來。

如果要為南國辦事,當然是大禹越亂越好。

齊王擁兵自重,現在還沒有鬧到明面上。

十公主要想在南國有更高的地位,當然是要拿功績來說話。

也或許,他都想要?

當今聖上的皇位來路不正,且聖上已非壯年。

當下熱門的繼承人,呼聲最高的就是齊王。

其他的皇子,還活著的,要麼是招貓逗狗的紈絝。

要麼是胸無大志,寄情山水。

再不然就是尚且年幼,資質平庸。

雖然很可能有藏拙自保的成分在裡面。

但從明面上看,皇后所出的嫡子常年湯藥不離口,至今沒有子嗣。

就算沒有立太子,明眼人也都看得出來,當今聖上最為倚重的確實是齊王。

削弱了齊王的實力,傾南國之力,送十公主上那個位置,也不是不可能……

到這一步,褚青時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已經是深夜。

他們不停的提人來審,一遍又一遍的,按照這個猜測來找線索。

還真就拼湊出來一個近乎完整的故事。

雖然聽起來很像天方夜譚,但事實就擺在這裡。

不然,怎麼解釋這麼多的巧合?

林知鶴很想去問問十公主,林家軍被汙衊通敵叛國,是不是有他們的手筆?

褚青時見他神色有異,給韓秋使了個眼色,兩人一起攙著他一起站起來。

外面守著很多人,五個營長早在天還沒黑的時候,就齊齊帶人等著,沒想到,這一等,就是大半夜。

饒是最急性子的東營營長,這次栽了這麼大個跟頭,也沒臉咋咋呼呼的打聽裡面怎麼樣了。

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別的不說,起碼有一件事情,在幾人心裡達成了共識:他們應該相信自家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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