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我在這裡，別怕
“都出現新的基拉了，他還能待在地獄裡嗎？”
夜神月捻起那一小團黑沙在手指尖揉碎，隨著起身的動作被吹開，“我走了，你好好休息吧”
龍崎還想再說句話，眼前的人已經頭也不回地走遠了
他這幾天一直在想，他和夜神月之間怎麼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如果不是彌海砂來開解他，他總是得在原地打轉
新基拉的案件和夜神月之間，他依舊做不出選擇。他知道夜神月是為他好，不想讓他再次陷入危險當中，可是他很清楚自已不會因為這樣就選擇放棄
好傷腦筋啊，本來想道歉，可是他連一句話都不想和自已說
“你和龍崎怎麼了？”嘉禾進來辦公室給他送資料，“吵架了嗎？”
“沒有”
“沒有嗎？那我怎麼覺得龍崎這幾天心情不好呢”嘉禾走近夜神月，看他拿著筆卻沒有寫任何東西就猜到他的心思了。
“怎麼他心情不好就一定是和我有關呢？”夜神月放下手裡的筆，看著她問了起來
嘉禾嘆了口氣，盯著他搖了搖頭，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回答：“不然呢？龍崎不是喜歡你嗎？”
“......”
夜神月一頓，不知道如何回話，就看著嘉禾離開關上了門才回過神來。他總是怪著龍崎不聽自已的話，好像又忽略了龍崎自已的想法
如果龍崎身體健康的話，他是絕對不會阻止他去參和新基拉的案件，可是他現在的身體情況絕不允許他這麼做。夜神月想到這裡就頭痛，轉頭看了看窗戶想放鬆一下，結果又看見了一根黑色的羽毛
悄然落在視窗，周圍散落黑沙
他先是疑惑一下，隨後走向窗邊開口：“硫克？”
回答他的是溫和的風聲
“硫克？你在這裡嗎？”
夜神月將窗簾拉開，又探出頭往窗外看，還是沒有看見硫克的身影
龍崎被渡接到警察局調查，夜神月總一郎見他一路一句話都不說感覺不大對勁，又不好意思問，只能時不時地轉頭看他，龍崎察覺到之後悠悠然開口，“夜神先生，你有什麼事嗎”
“啊...不是，我只是看你很累了，想問問你要不要回醫院”
“不用”
“我兒子他...最近有說什麼嗎？”
龍崎一聽這話，立馬放下手裡的紙，一本正經問起來，“月君喜歡什麼東西啊？”
夜神總一郎困惑地看著他，皺起眉頭，“怎麼了？你要送他禮物嗎？”
“我惹他生氣了”
“這....”夜神總一郎愣住了，看著龍崎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清了清嗓子，板正坐了起來，“什麼禮物都比不上你的真誠好，他又不是小孩子了。”
此時松田跑過來找他看一下嫌疑人監控，兩人一走只剩下龍崎一個人蹲在沙發上，思索了半天掏出手機，打了幾個字又刪掉了，就這麼打了刪，刪了打，最後斟酌斟酌再按下了傳送鍵
[晚上能和你聊一下嗎]
訊息發過去之後的下一秒就有了回信
[我沒空]
停滯在鍵盤上的手指突然沒有動靜，許久龍崎才再次傳送訊息[那你什麼時候有空]
[不清楚]
不知道夜神月是想這麼決絕地回覆還是說故意氣他，龍崎只剩下無措的心思在其中，左後想到了彌海砂的話
月這麼喜歡你，你向他撒撒嬌不就原諒你了
[就聊十分鐘]
龍崎發完這句話又接著打字[求求你了]
果然，夜神月那邊猶豫了不下十分鐘，可回覆的訊息還是如此絕情
[沒有必要]
龍崎也沒有耐心了，直接打了個電話過去，臨近尾聲才被接聽
“我在醫院樓下的公園等你”
“我說了沒時間”夜神月的聲音還是那麼溫柔，傳到龍崎耳邊卻又如此寒冷
“隨便你來不來，我就在那裡等你”
龍崎也不繞圈子了，還是乾脆利落的話來的爽快，夜神月那邊好似在猶豫，有好似在處理工作，等了半晌才操著十分的冷漠回答：“隨你。”
電話掛完，兩頭都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天已近秋，公園幾乎沒什麼人來散步，寒風吹颳著樹葉作響，路燈的光暈閃爍著，就像龍崎現在的心情
已經十點了，夜神月還是沒來
他從六點半就坐在這裡等，一直等到現在
龍崎活動了一下腳趾，今天忘記穿襪子了，希望夜神月不會罵自已，不對，他甚至都不肯來見自已一面
辦公室裡，夜神月依舊在加班處理工作，偶爾停下來看著時鐘，又伏案工作，又抬頭看看時鐘
龍崎應該不會等自已這麼久吧
焦躁的情緒纏滿夜神月的心臟，反覆按壓著筆頭
很顯然，他猜錯了。
將近十二點，龍崎還頂著冷風坐在公園的座椅上等他，他就穿了一件長袖，風一吹冷的他縮成一團，心裡一邊期待著夜神月來，一邊念著夜神月來了一定要揍他一拳
風逐漸停了，時間也過了十二點，此時的一切都陷入好夢，唯獨龍崎蹲在座椅上又心酸又失落
他還真的不來了
媽的
這句話還好沒說出來，龍崎身前一黑，一件外套披在他的身上，他一抬頭，見夜神月鼻尖發紅，喘著粗氣跑了過來
“你是不是傻了？”
“你不是不來嗎？”
龍崎打算站起來，不料雙腿一軟，他連忙抓住夜神月的肩膀，“誒，蹲麻了。”
夜神月看似不耐煩，實則細心地給龍崎套上外套，抱住他的腰讓他站直，“趕緊回去睡覺”
“月君，我錯了”
夜神月不再看他一眼，龍崎見他沒反應又開口，“我說我錯了”
“別說了”
夜神月只是拉著他往醫院走，完全不看後面的人緊張的模樣，“我不該瞞著你，也不該忽視你的想法”
“......”
夜色好似在呢喃，將兩人混亂的呼吸聲糅雜到一起
“我不該不管自已的身體情況去接手案件，也不該拿性命開玩笑，我知道錯了，所以....”
龍崎停了下來，吸了一下發冷的鼻子，“所以你回頭看我一眼好不好？”
之後沒有一個人說話，龍崎卻聽到了心跳躍然而上的聲音。夜神月還是背對著他，看不清他到底是什麼表情
“別說了，龍崎.....”
他緩緩開口，“回去睡覺吧....”
說完，龍崎只覺得被人重新拉著往前走，他忍了好些天終於是忍不住了，於是甩開他的手衝到他身前“月君！我現……在.....”
他被噎住了
眼前的人紅了眼睛，隱匿在黑夜的眼淚潸然而下，夜神月見他靠近自已立馬轉過頭
“別哭了”
龍崎當下只會伸手擦拭他的眼淚，就像以前夜神月幫他擦眼淚的樣子
我不懂如何去愛，就學著你愛我的方式去愛你
他這才反應過來，原來從他遇見夜神月以來，幾乎所有的情緒他都會接受，悲傷或者難過，都是他一直陪在自已身邊，無論作為主治醫生還是作為夜神月
而自已只是一味地將所有情緒附著在夜神月身上，不加掩飾地讓負面情緒被他接收，他好像從來沒問夜神月難不難過，傷不傷心
也沒有主動去發覺他有沒有不開心，有沒有不舒服，累不累……
原來他早就用他的一切來愛自已，只不過龍崎太遲鈍了
不過現在他知道該如何結束他們的隔閡
“我真的知道錯了，月，我們好好談一下這件事好不好？”
龍崎站直身體，見夜神月看了過來接著說道“我會好好參考你的話，不會再固執了，所以你別說什麼...我們不要在一起了這種話好不好？”
“我還能怎麼相信你？龍崎，從高中，大學，甚至到現在，我在你身上找不到一句真話，甚至你說出來的真話，都是為了達成你目的的手段”
“我剛才說的都是真話。我錯了，我會考慮你的要求，我愛你，都是真話。”
龍崎幾乎把所有想得到表達情感的話都說透了，“所以我不想聽到你說，我們分開吧這種話，月君…我…”
“我說的這句話沒有在開玩笑”夜神月在快被動搖的時候立馬用這句話結尾
“我也沒有開玩笑，我不喜歡你這句話，我也不想聽…到……這......”
一滴血掉在龍崎雪白的衣領，隨後立刻染紅了一片
“....句話”
一口鮮血跟著這兩個字一起從嘴邊淌出，龍崎下意識擦了一下嘴角，將鮮血帶上了側臉，他疑惑地看著不斷流出的血液好像不是從自已身上流出的
“龍崎！”
他在昏迷前只聽見了夜神月的聲音，從耳邊慢慢飄到遠方，沉溺於深海，流走於指尖。
他伸出沾滿了血液的手，想在站不穩的時候能夠到地面，可他一伸手，便被另一隻手捉住
拉到自已身前緊緊摟住他
隨後一陣腳步聲和擔架碰撞地面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沉重的眼睛已經睜不開了，被血液混住，難受的要死
“別怕，我在這裡。”
夜神月的聲音傳來，如此溫柔，又夾雜著害怕，顫抖的聲線讓龍崎想起了第一次轉到這裡的搶救室的時候，他也是在一片恐懼中擠出這句話
“龍崎，我在這裡，別怕。”
這麼一想，已經過去好久了啊
滾輪聲逐漸在耳邊消失，龍崎已然聽不見了，他努力去抓夜神月的手，在力氣用完的一瞬間，被身邊的人緊緊抓住
夜神月一路被扼住心臟一般，慌張和恐懼交疊，只敢用冰冷的手握住龍崎
他恍惚之間，努力平復劇烈的心跳和冷汗，和第一次在搶救室遇見龍崎說的話一樣，
他用盡了畢生的力氣，才得以顫抖開口
“龍崎，我在這裡，別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