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谷川輝用力點了點頭,晶瑩的淚水已經盈滿眼眶,卻被他抬手擦去。

再次看向維利時,他已經掛上了大大的笑容。

“哥哥。”

他又喊了一聲維利,咬了咬下唇,突然閉上眼睛,像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氣,才終於出聲:

“我長大以後能和你結婚嗎?”

他以為自已的聲音很小,實際上卻是震耳欲聾,四周的人聲都因此沉寂,徒留尾音迴響。

“……”

雪村雅司按住了刀柄,而紀伊奏都顧不得自小的禮儀家教,黑著臉走了過來。

“小鬼,你在說什麼呢?”

“對不起,對不起!”

長谷川輝的媽媽連忙抓住男孩,把他拉走,但眼神卻不自覺掃過維利。

自家兒子這眼光……怎麼剛情竇初開,就看上這麼好的?!

要不是敵人太強大,她也想支援一下……

又看了一眼不遠處的紀伊奏與雪村雅司,她慌忙晃晃腦袋,叫自已清醒點,可手下的兒子卻是不屈不撓,紅著耳朵也要大喊:

“哥哥,你一定要等著我!”

“我——”

他的話沒說完,就被媽媽捂住了嘴,不情不願地被帶走了。

“……”

三人沉默了一會兒,紀伊奏看向維利,少年的眼底還帶著一絲好笑。

他強行轉移了話題:“維利,熬了一晚上,你應該也累了吧。”

“不如我們先回去?”

雪村雅司剛要說話,就被他打斷。

“雪村應該還要負責任務的後續。”他瞧了一眼唉聲嘆氣的村長,“還有任務報告之類的東西……都交給他來寫吧。”

“況且在村口的時候不是說過嗎?我有與空間轉移相關的妖異,只要幾分鐘不到就能回到東京。”

“至於雪村,就讓他自已回去吧。他已經不是第一次做任務了,很熟悉這個流程的。”

他幾乎將其他可能性都堵得死死的,就連維利似乎都找不出拒絕的理由。

然而,少年仍是搖了搖頭。

“我還要再待一會兒。”

“那我等你。”

紀伊奏語氣輕快。

“再說吧。”維利不置可否,“現在,我要一個人走走。”

他向前走了兩步,又早有預料般忽然轉頭,看著要跟上來的兩人,咬字加重強調道:

“——‘一個人’。”

紀伊奏與雪村雅司同時停了腳步,冷冷對視一眼,又同時移開。

待到他們再抬起頭時,已經看不見了少年的身影。

-

在詢問過村裡人之後,維利獨自一人上山,翻越了叢生的雜草,來到一處墓地。

蒼翠青葉搖曳,白日陽光正好,照在擺放整齊的墓碑上投下長長的陰影,顯得有些寂寥。

並非是所有墓碑都被擦得乾乾淨淨,更多的有些東倒西歪,石頭上蔓延青苔,看上去已經很久沒人打掃過了。

像維利面前的這一個就已經落滿了灰塵,連姓名照片都看不清。

而墓碑前放置的供品也都被風化腐蝕,奇怪的是,那不是常見的水果香燭之類的,而是孩童喜歡的零食與玩具。

維利俯下身子,拿起一袋落灰的餅乾,發現保質期已經過了好幾年了。

他把東西輕輕放了回去,接著抬頭,指尖在墓碑頂上虛空一點。

魔法生效,墓碑之上陳年的痕跡逐漸褪去,如同被水流沖刷如新,露出上面人的名字。

——吉田悠太。

擺在墓碑前,經歷了風吹雨打的小小玩具熊,身上打結的毛被梳順,嶄新的像是剛從超市裡的貨架上被取下來,脖子上鬆脫的蝴蝶結被繫了回去,閃著豔豔的紅色。

乾燥的地上忽地被頂起一個小包,一朵又一朵潔白的百合花簇簇冒了出來,在風中輕輕晃動,甚至引來了幾隻蝴蝶停在上面。

維利退後一步,注視了一會兒眼前的一切,才朗聲開口:

“出來吧。”

悄無聲息般,一個透明的身影就站在了他的背後,維利卻絲毫不感到意外。

松尾良平……在他被帶走前,曾喊道:

“我看見了,你們把——”

儘管因為契約的緣故,他沒能說出來,但維利能猜到他的未盡之意。

——我看見了,你們把幽靈帶走了。

本以為他那時候已經被打擊到了失魂落魄,沒想到竟然注意到了這件事。

不過實際上,與其說是他們把“吉田悠太”帶走,不如說是對方主動跟了上來。

還只跟著他。

維利沒有轉身去看他,而是靜靜凝視著墓碑上的照片,那面容與身後幽靈別無二致,輕聲問道:

“你為什麼離開了校舍?”

從之前吉田悠太的話語裡就能聽出來,他並非是被束縛在了舊校舍內,而是主動選擇留在那裡,從沒想過出去。

“我不是說過嗎?我想和你契約。”

男孩的聲音在空曠的荒野有些悠遠,好像已經預料到了維利的拒絕,他不停歇地說著:

“在校舍裡,其實到最後,我也沒聽懂你們在說什麼。只知道好像是老師做了錯事,而阿輝再也不會來找我玩了。”

“……我一直很寂寞。不想一個人待在空空的房間內,只有和人說話,心裡才會高興起來。”

“可是熱鬧過後,留下的是更深的孤獨。”

“其實……不止是老師,我也做了錯事,對嗎?”他像一個真正的孩子一樣去問維利,“我不想再這樣下去了。”

“我隱隱有種預感,你們嘴裡說的那個‘吉田悠太’,老師真正的好朋友,實際上根本不是我。”

“我只是個……孤零零的妖異而已。”

“夕見師,我知道你是個好人,你救了阿輝。”

他不知道維利的真名,因此只能用這樣的稱呼喊他。

“現在,可以請你也幫幫我嗎?”

“……”

維利終於轉過了身,與這雙腳微微懸空的幽靈對視,良久後嘆了口氣。

妖異是沒有眼淚的。因此,“吉田悠太”雖然看上去一副要哭出來的模樣,眼眶處卻仍是乾涸的。

維利想起在隱湯居外,雪村雅司給自已說的,關於處理妖異的三個選擇。

殺了它、帶走它與放了它。

第一個選項先否決,維利反感對引頸受戮的羔羊下手。

第二個選項……以“吉田悠太”的能力,若是封印之後帶去調查局,估計沒人會願意契約這麼弱小的妖異。維利也不想將他關起來,孤獨地守著夕見師的到來。

如果說放了他……那難道不是看悲劇再一次重演嗎?吉田悠太的能力對夕見師來說很沒用,但對普通人來說卻已經屬於超自然的範圍。

一個無法分辨善惡的能力者,若是被利用,那結果是慘烈的。

就如今天的事一樣。

但好在,維利並不是普通的夕見師,他還有第四個選擇。

想起在第二個世界所經歷的一切,那個為孩子犧牲一切的母親,維利輕輕閉上了眼睛。

熟悉的法杖出現在他手中,當少年再睜開眼時,目光灼灼,彷彿星辰匯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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