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維利懷疑自己身上是不是被施了什麼奇怪的魔法,比如從高處掉下來,一定會被他人發現之類的?

現在這種情況,忽略魔法也無濟於事了。

窗外傳來慌亂的腳步聲,伴隨著盔甲武器的碰撞聲,想必國王的護衛隊們都已經被吸引了過來。

他只能選擇要麼就此束手就擒,要麼大膽到直接在王宮中心……挾持國王?

“陛下!”

門外響起急促的敲門聲,但沒有國王的命令,他們並不敢直接闖入。

現在對維利來說,有一個好訊息與一個壞訊息。

好訊息是,面前的國王陛下,正是一小時前信誓旦旦要與他結婚的艾瑟蘭陛下。

壞訊息是……對方現在明顯不認識他。

“嗚……”

維利捂住了臉,不願面對。

他單知道自己早晚有一天會穿越到過去,與艾瑟蘭相識,卻沒想到他們的初見會是這樣的場面。

他為什麼從來沒提過這種事啊?!

塞爾多斯歷史上最偉大的君主,此時正身著柔軟合體的寢衣,黑夜般深沉捲曲的黑髮隨意披散至大敞的胸膛,顯出他極好的身材。

聽到門外騎士的喊聲,他的目光卻仍然定在維利身上,連眨眼都無,開口的聲音低沉慵懶。

“無事,退下吧。”

明明寢殿的屋頂上還開著個大洞,之前的巨響也還回響在所有人耳旁,但國王的命令一出,護衛隊便全無異議地離去了。

足以看出他無與倫比的統治力。

但維利卻絕不會以為他過於自大,因為此時,男人床頭的銀劍正微微顫動,傾瀉下的月光映照出它的鋒利寒芒。

誰家好人會在睡覺的床上掛一把劍啊?!

而且,艾瑟蘭不是個魔法師嗎?

直到今日維利才發現,他對自己這位“結婚物件”,似乎不甚瞭解。

想起這件事,他下意識低頭看向自己的右手,果然上面的戒指早已不翼而飛了。

畢竟那東西是眼前人在未來送給他的,現在還不存在……而對於這樣重要的物件,時空力量大概自動進行修正了。

像他穿著的衣服與背後的披風,此時倒是還好好的待在身上。

問題是……

這下他要怎麼回去啊?!

像是終於觀察夠了眼前人,國王陛下輕啟唇瓣。

“作為一個刺客,鬧出這麼大的動靜,你可不夠合格。”

他說著坐直了身體,伸手抓住了坐在床上的少年背後的黑色披風,放在眼前細細打量著。

這東西的材質極為上佳,由月光與星辰編織而成,外表如絲綢一般光滑,邊緣綴著柔軟的絨毛,摸上去好像還帶著少年的溫度。

披風的尾部不知為何缺了一塊,形狀並不規則,像是被人撕裂了。

維利靜靜看著他的動作,沒有妄動。

眼前人與未來相比,看上去似乎沒什麼區別,但他的直覺卻在腦內不斷尖叫著危險。

這是一隻未曾收回利爪的猛獸,獵物的鮮血浸染了他的骨血,而他的齒間還殘留著他們的血肉與靈魂。

他是一柄出鞘的利劍,正鋒芒畢露。

因為時空的驟然轉變,系統似乎正在重啟中,也無法給他提供任何有用資訊。

艾瑟蘭似乎也並不需要維利的回應,他只是用手輕輕摩挲著披風。

“這東西很難得,若非王室,便只有那些傳承多年的貴族才有資格製成。”

“不過,它對你來說太大了。”

說著他忽地傾身,猛然靠近了維利,呼吸打在了少年的臉上。

維利沒有動作,而他似乎對這反應很是滿意,眼中染上了笑意。

國王陛下伸出了手,慢條斯理地湊近了少年的脖頸,將那繫著的結解開。

在這個過程中,不知道是否故意,他的手不經意觸碰到了維利的喉結,驚的後者睜圓了眼睛。

明明穿著比維利還單薄些,他的手卻很燙,那觸感就像一個烙印一般。

等等……烙印?

維利僵住,下意識讓魔力流動,檢查自己的靈魂,果然見到上面多了個刺眼的印記。

“……”

他此時再看眼前一本正經的男人,只覺得剛才的一切都是他的幻覺一樣。

什麼出鞘的利劍?蟄伏的野獸?

不過是又一個變態而已。

維利冷笑起來。

竟然在第一次見面就給他打上了自己的刻印,衣冠禽獸!

艾瑟蘭卻沒察覺到他的變化,仍然是那副冠冕堂皇的模樣。

“是誰派你來的?”

“莫斯科維茨?格林伍德?蘭德勒姆?”

他一連說了好幾個顯赫貴族的姓氏,維利卻都無動於衷,直到——

“拉塞爾?”

“……”

儘管維利只是無意識顫動了下眼睫,艾瑟蘭卻敏銳地注意到了,一下子便停止了點名的舉動。

“竟然是拉塞爾家族嗎?我還以為他們算是難得忠誠的一派呢……”

艾瑟蘭摸了摸下巴,有點苦惱。

眼看著再不開口,原主的祖宗可能就要就要被砍了,維利終於動了動唇。

“什麼叫難得忠誠?你可是塞爾多斯有史以來最偉大的國王,還會有人敢反抗你嗎?”

艾瑟蘭的注意力一下子被他吸引,第一反應卻不是回應他的話,而是閉眼搖了搖頭。

“你的聲音可真好聽,難道是什麼小夜鶯化成的精靈嗎?”

“……”

維利這下可知道,之前他對自己那些亂七八糟的稱呼是怎麼來的了。

原來這就是他的說話習慣。

眼見維利並未被他的稱讚打動,艾瑟蘭很是遺憾地轉回了正題。

“即使是最偉大的國王,也無法完全掌控人心。”

說這話時,他的眼中閃過一絲倦意,卻只是一瞬間便消失無蹤。

維利還是見他第一次表現出自己的脆弱,在他的記憶中,國王陛下總是一副一切盡在掌握的模樣。

卻沒想到,像他這樣的人,原來也會發出如此算得上悲觀的感嘆嗎?

一時間,他都忘了眼前並非是那個和他相處過一段時間的人,安慰道:

“獅子何必和鬣狗成群呢?”

“再說了——”

維利嘴角上揚,眼中閃爍著狡黠的笑意。

“看著他們明明不滿,卻不得不屈從你命令的模樣,不是很有趣嗎?”

艾瑟蘭的瞳孔微微緊縮,黑曜石般的眼珠似乎在瞬間被照亮。在維利看不見的角落,他的力氣大到要將手中的披風布料撕碎。

拉塞爾家族是嗎?我記住了。

多謝你們送來如此合我心意的寶貝……我就笑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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