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下課,陽光透過教室的窗戶,灑在課桌上,留下一片片金色的光斑。
陳林的手機亮了一下,是江燕魚發來的訊息:
我已經去過辦公室領到了。
陳林松一口氣,拍了拍張寒,讓他看自已手機,
張寒挑挑眉,一臉驚訝。
陳林又轉頭看向後桌。
蘇與時此時正看著她,兩人的目光猝不及防地相撞。
陽光下少年像披上了一層金色的光環,輪廓清晰,鼻樑高挺。
陳林怔了一怔,說:“謝謝你,我把錢轉......”
陳林以為蘇與時是自已掏錢給了主任,這才讓江燕魚拿到。
蘇與時淺淺一笑,說:“你多想了,我找孫校長說了,他說沒有主持費實在不合理,以後的活動裡都會加上。”
陳林“噢”了一聲。
又過了一節課,終於放學了。隨著下課鈴聲的悠揚響起,校園逐漸沉浸在一片歡快的氛圍中,大家窸窸窣窣地收拾著書包。
等班裡只剩下幾個人了,後面遲遲沒有動靜,陳林摸著書包的手停止動作。
她靜靜地等著,良久,後面傳來一聲嘆息。
蘇與時輕輕地嘆了口氣,語氣帶著無奈又可憐的。
“陳林,我不想和你分開。”
陳林的心一揪,整理表情轉身,揚起笑臉。
少女的笑容明媚奪人,眼睛亮亮的。
“好,不分開。”
送陳林回家後,蘇與時坐在車廂裡沉沉地睡去了。
車內熟悉的香水味消散,搖搖晃晃進入夢鄉。
一棟別墅面前站著一個小男孩兒,他穿著本市最好的貴族幼兒園的校服,看起來家境優渥,想必是這棟別墅的主人的孩子。
他揹著書包,小跑著,跑進大門,跑向二樓。
“母親!我放學了!”
欣喜的聲音變得驚恐。
“母親!”
小男孩兒瞬間跌坐在地上,發出咚的聲響,渾身止不住地發抖。
一個面容優雅的女人躺在被血染透的床上,手臂上是一條長長的血痕。
母親在結婚前便有心理問題,可這是她唯一一次自殘,在蘇與時剛上幼兒園的時候。
他後來從家裡保姆和司機的口中知道父母並不相愛,婚姻只是形式罷了。
母親總讓他要再努力一些,更討父親喜歡一些,是為了她離開後,他能過得好。
母親愛他,不愛父親。
車廂內,蘇與時閉著眼,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弧度。
可母親後來在發現父親出軌時,還是生了很大的氣。
其實他想告訴母親,自已不用討父親喜歡,也可以過得好。
母親在床中緩緩睜眼,看見他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小時啊,今天做的還好嗎?爸爸有沒有誇你。”
小男孩終於止不住地哭泣,昨天因為上課跑神,被老師提醒,放學後又被父親狠狠地批評了一頓。
小男孩顫顫著手,心裡只有一個想法,所以母親是因為他才傷害自已的嗎?
也許並不是這樣。
記憶中的紅色蔓延,漸漸抹不掉了。
陳林回到家,有點不放心地給江燕魚打了個電話。
“喂?怎麼了?”江燕魚坐在去城南的公交車上。
“你要不要考慮搬家啊?”
江燕魚愣了一瞬,笑道:“不用,他不敢打我。”
“可是......”陳林咬了咬嘴唇,“還是有點不安全。”
“真的沒事,再說了我是住校生,在家的時間也不長。”
“好吧。”陳林結束通話了電話。
此時,蘇與時發來了一條微信。
“明天要不要一起去吃飯?”
陳林看著這行字,隱隱感覺有什麼不同。
“好。”
“上午我去接你。”
陳林扔下手機,揉了揉頭髮。
“小青,你不是說困難時可以提供幫助嗎?怎麼你一次都沒幫我?”
系統:......流下一滴冷汗。
“小主需要什麼樣的幫助呢?”對方終於回應。
“我想知道蘇與時在想什麼。”陳林直截了當地說。
“這個問題小青不方便回答哦,但我可以給你一點提示。”
“嗯?說說看。”陳林抬眉。
“目前主線任務‘讓蘇與時活著’的進度是0,但小主你也看到了蘇與時看起來並不是一個很喪的人......”系統停頓了一下。
陳林沒有給它回應。
“所以蘇與時並沒有小主想得那樣天天不想活,也並不會歇斯底里地想死,前世的結局也許只是一念之間。”
陳林眼珠一轉,“所以這個0是什麼意思?離任務完成不是很遠嗎?”
“0只是任務進度,蘇與時長久以來的經歷讓他無法徹底放鬆下來......”
就如同他待每個人的親和與禮貌,完美的人設。
“蘇與時心中也許有一個心結,也可能是兩個,你只要幫他解開,讓他真正地體會到‘活著’就可以了。”
陳林沉思著,半晌,她緩緩張口:“你的意思是,讓他真實地活著?”
沒有任何虛假的,輕鬆的生活。
“是的小主。”
一個人攜帶著沉重的包袱,該如何生活。
活著也許並不是存活在世界上,每天可以呼吸,可以吃飯。
活著是一個很難達成的狀態,並不是每個人都在這個狀態裡。
“任務完成我就可以回去了嗎?”
“是的。”
“那他會被搶救成功......他還記得我嗎?”陳林的聲音很輕,彷彿下一秒就被吹跑。
久久沒有回答。
已經五月份了,窗外傳來沙沙的聲響,空氣中一絲燥熱。
次日,陳林收拾了一下出門,看見小區門口蘇與時站在牆邊。
“等久了吧?”
“剛到。”蘇與時勾唇。
“今天不坐車嗎?”陳林看了下四周,問道。
“我們坐公交去。”
“好啊,我也好久沒坐公交了。”
兩人走到公交車站,39路公交車即將進站,蘇與時拉著她上車。
“所以我們去哪裡吃?”
這是一家從門頭來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飯館,招牌上寫著主營餛飩。
“這是我母親以前常帶我來的地方。”
陳林表情微訝,轉頭看向他。
小小的木門裡走出來一個系圍裙的中年女人,表情先是疑惑,仔細地眯著眼打量,又驚喜道:“這是小時嗎?”
事實上女人並不確定,她略微緊張地搓搓手。
“是。”
“哎呦,都多久沒來了。”女人感嘆,聲音帶著啞意。
蘇與時頷首微笑,這是母親去世後,他第一次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