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暫時先分開吧。”

看著這行字,蘇與時久久沒有言語,似乎早有預料。

夜色寂靜,月色明亮,圓形明明最為圓滿,象徵著團圓、希望。

卻像有無數個缺口。

凌晨四點十分,生理性的睏意襲來,他眨了眨眼,慢慢沉睡過去。

他做了一個很漫長的夢。

作為蘇家唯一的少爺,他自小便被要求學習各項技能,書法,滑雪,鋼琴,吉他,柔道,圍棋……他不負眾望,學的都很好。

如果要從這其中摘出兩個較為特別的,第一個便是書法了。

那是他和母親一起去拜黃師父為師的,黃師父是業界內頗有名望的人,拜他為師並不容易,即使是貴為盛時集團的少爺,也足足去了三次,才讓師父知曉自已的誠意。

黃師父不慕權貴,也拒絕了高昂的授課費用,“我不要錢,我們老年人也花不了那麼多錢,你就沒事送點水果點心什麼的就很好。”

他銘記在心,即使是在離開了之後,也常常命人搬去一箱又一箱的東西,好吃的好玩的,包括黃師父常年看報勾來勾去的東西。

作為徒弟來說,他是用心的。可是作為師哥……

在他學習書法的第二個月,一個小女孩也來了,她極為聰穎,耐性也很強,不多時日兩人的功課便常常拿來比較。蘇母也總是誇她,真是個努力的小女孩。

明明他也很努力的,母親卻很少誇他,總是用溫潤的眼神彎腰看著他,“我們小時,要更努力才行,這樣爸爸才會喜歡你。”

為什麼要爸爸喜歡?蘇與時納悶,父母的關係明明那麼差,他總是聽到門外的爭吵聲。

所以他並不喜歡那個和他一樣大的小女孩,她奪去了母親的誇獎。師妹性格很活潑可愛,總是給他分享零食,他都不接受,也不和她聊天玩耍。

師妹常常失落,後來也漸漸疏遠他。

直到那個雨夜,瓢潑大雨,蘇與時完成一天的任務,在門口看著成線的雨絲,等著母親來接他回家。

等啊等啊,他等不到。

他不知道,與此同時,母親發現父親出軌的證據,在和父親爭吵時胸口發痛,甚至難以呼吸,被送去了醫院。

不久後便被確診乳腺癌晚期,長久的婚姻折磨讓她終於落下病根。

他後來會想,不知道父親在那時有沒有一絲後悔?可能並不會。

雷厲風行、成績卓然的蘇董,不懂兒女情長,也不會珍愛妻子和孩子。

蘇與時的臉上帶著墨汁和淚水,相融成行,看著雨幕中師妹牽著她母親的手蹦蹦跳跳,漸漸遠去。

第二個獨特的是鋼琴,因為那是母親親手教他的。

母親是世界著名的鋼琴演奏家,他也隨著母親飛往世界各地,遊歷風光。他耳濡目染,接受了最好的音樂教育。

蘇與時總是坐在第一排的角落,看著舞臺上穿著各種禮服的、熠熠生輝的母親,指尖在琴鍵上跳躍,琴聲如溪泉流過他的心頭。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母親說,希望有一天也能看到他在舞臺上演奏,他把這句話刻在了心裡。他期待著有朝一日像母親一樣在舞臺上發光。

可是,意外總是突然來臨。

在他還在上小學三年級的時候,他在舞臺下仰望著母親的時候,在琴聲最動人的那一刻,母親突然身體一顫,向後倒去,暈倒在了臺上。

觀眾席的人們發出驚呼,燈光閃爍,刺痛了蘇與時的雙眼,他急忙跑到臺上,搖晃著母親,周圍人跑去叫醫生,他的淚水劃過臉頰,大聲問,“母親,您怎麼了?快醒醒!”

他是知道母親生病了的,最近身體健康總是狀態不穩定,可她不願在醫院浪費最後的時間。

他想說的是,你不要離開我。

可母親還是離開了他。

之後的幾個月,蘇與時像突然啞了聲,不和任何人說話,他討厭周圍一切虛偽的人。

鋼琴琴鍵上也結了灰,他不敢再彈琴,更無法站上舞臺。

舞臺的光絢麗又殘忍,像地獄。

他渾渾噩噩,直到有一天,父親突然說要把市中心的那個三層樓的洋房贈給後母。

他幾個月來第一次開口說話,他生氣地質問:“你憑什麼這麼做!”

“就憑你母親看到你這副樣子!她會是什麼心情!房子還留著幹什麼!”

“你有什麼資格替我母親說話?”

房子最終還是留給了蘇與時自已,他偶爾去住,每天都有人打掃。

他不能再這麼頹廢下去,母親也會希望他勇敢地面對,於是蘇家少爺又回來了。

他要守護母親遺留的一切,包括自已。

待人謙和有禮,總是面帶笑意,眾人追捧的蘇家少爺回來了,彷彿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誒!蘇與時,這次晚會你能彈琴嗎?聽說你很早就開始學了。”五年級時,藝術委員喊住他。

“抱歉,我實在是沒有時間,如果有其他需要的我可以幫忙。”他如沐春風地笑著,沒有一絲波動。

幾乎沒人知曉他的秘密。

可時間就像一道分水嶺,自三年級之後的蘇與時像是和人隔了一層紗,模模糊糊的,不可觸控的。

直到他又遇見了她。

那個第一眼就讓他倍感熟悉的人,可這種熟悉的感覺他也摸不透。

他對她產生好奇,想要探索更多。

當他知道那是她的師妹時,他才明白那份熟悉從何而來,那是他還未戴上面具時便喜歡的人。

是的,喜歡。

也許是有些畸形的,看到母親誇獎她,他會討厭她。可是看到她明媚地笑著遞來各種分享的食物,他又會心生波動。

年少無知,他懼怕這種莫名的情緒,選擇了遠離。

夜色褪去,清晨的第一束光打下來,蘇與時睜開眼,看到亮著的螢幕上搖搖晃晃的文字。

我們暫時先分開吧。

這句話被他碾碎碾磨,硬生生默唸了很多遍。

為什麼?他明明可以回覆道。

可他也許知道是為什麼吧。

昨天晚上,他的耳朵第一次出現了鳴音,細微又刺耳的電音,滋滋作響。

他聽見從遙遠的地方傳來的,不屬於這個世界的聲音,說。

“讓蘇與時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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