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林回到家後,在門口的置物架上看到了一個信封。

信封上洋洋灑灑地寫著“陳林收”,是毛筆字,一看就是黃師父的字跡。

黃師父年歲大了,不喜也不擅長用手機,除了陳林去他家看望,他常常以書信的形式往來。

陳林開啟一看,是封邀請帖。

“全國中學生書法比賽評委邀請......”陳林念道。

是比賽組委會給她的邀請函,只是陳林一向對這些不感興趣,也從不收書信,他們只好託黃師父的關係送來。

陳林嘆了口氣,思索著如何回絕。

已經很久沒去拜訪師父了,不如今天就去看看他,隨便聊一聊。

陳林心裡想著,便在樓下買了點水果到黃師父家。

門未鎖,陳林輕輕一推就開了。

“師父,您怎麼又不鎖門呀。”陳林說。

黃師父在院子的躺椅上躺著,一把蒲扇擱置一旁。

已經四月了,天氣添了些熱意。

“這鄰里都熟悉的,白天不鎖門不要緊。”

陳林不再勸解,把水果放下,搬來一個小凳子坐在旁邊。

“您寄的東西我看了,但我一個學生實在是不好拋頭露面。”

“哼,繼承我的衣缽很拋頭露面嗎?”黃師父哼一聲。

“不是這個意思,我還是個學生嘛。”

“我也不勉強你,只是......”黃師父嘆了一口氣。

“只是什麼?”

黃師父躺著看著天空,像是遺憾道:“沒什麼。”

陳林百無聊賴地坐著,意外地看到門口堆放著幾個箱子,問道:“師父,那是什麼?”

“那是別人送來的,每年隔一段時間都會送。”

陳林上前檢視,竟然都是一些貴重的人參,還有補品。

“這是誰送的啊?”陳林拿起一個錦盒,裡面是一套青花瓷茶具,看起來價格不菲。

“你拿過來我看看。”

陳林依言過去,黃師父看到裡面的東西哈哈大笑。

陳林疑惑。

黃師父笑道:“他還知道我蠻喜歡這套玩意兒。”

黃師父有閱讀報紙的習慣。數月前,他在報紙上看到了這套茶具,是拍賣會的預告,他看這玩意兒挺好看,只是用毛筆勾畫了一下,轉眼便拋到腦後了。

報紙被回收了,沒曾想被有心人看到了,竟特意拍下送回來。

黃師父感慨地說:“他也不來見見我。”

每次總是託人送東西,人從不出現。

只是,應該快見了吧,聽說這次比賽也邀請了他做評委。

如果他應邀的話,黃師父想。

他還是她?陳林不再疑惑好奇,想必是師父的老朋友吧。

老一輩的感情總是很濃厚。

陳林從黃師父家中出來,接到了蘇與時的電話。

“喂?”

“合同已經簽了。”

陳林驚訝竟然這麼快,不過這其中肯定有他的功勞。

“謝謝你呀。”

對面傳來一聲輕笑,“跟我還謝什麼,你在家嗎?”

“剛去看了一個爺爺,準備回家呢。”

“好。”

“怎麼了?”

“沒事。”

陳林進了小區,路上還在戴著耳機打電話。

剛出電梯,就見家門口站了一個修長的身影。

陳林愣了一下,指著手機笑道:“你不是說沒事嗎?”

他們的電話還通著,聲音從手機裡傳來。

蘇與時沒說話,上前抱住了她。

“我有事。”

“什麼事?”陳林被抱得向後退了一步。

“想你了。”

他埋在衣服裡,聲音悶悶的,和平常不一樣的語氣。

陳林沒忍住噗嗤一笑,“蘇與時,你是在撒嬌嗎?”

蘇與時埋著頭不說話。

不知為何,陳林突然想起來了一個人,印象中一個小男孩也是這樣沉默。

“走吧,先進屋。”

蘇與時這才鬆開她,視線掃過置物架上的信封,微微一愣。

陳林看到他的視線所及,解釋道:“那個是一個邀請函,我不打算去的。”

蘇與時拿起來看了看,語氣微訝:“書法?”

陳林不以為然地說,“對啊,我從小就學了。”

“那你......”

“怎麼了?”

“沒什麼。”

陳林忙活了一天,還沒有吃飯,現在是下午一點了。

“知道你沒吃飯。”

正當陳林糾結是點外賣還是自已做飯時,蘇與時像變魔術似的從背後變出來一個袋子。

“哇!是什麼?”

“奶茶,還有意麵,炸雞。”

陳林早就飢腸轆轆了,雀躍地開啟。

蘇與時卻命令道:“你坐那兒。”

“嗯?”

陳林雖然疑惑,但還是乖乖盤腿坐在茶几旁。

蘇與時開啟蓋子,把筷子取出來擺在碗邊,又拆出吸管插到奶茶上。

陳林認真地看著,手也不動,奶茶吸管已經抵在了嘴邊。

“張嘴。”

陳林好笑道:“蘇與時,我不是殘疾。”

一筷子面又遞過來,陳林乖乖吃下。

“你不是覺得這樣是享福嗎?”

陳林疑惑,“享福?”

陳林突然想起來了,那次流量小花在班裡拍戲的時候,便是這樣的做派。

自已只是隨口說了句“享福”,他就這樣記住了。

陳林認真地看著他,兩口麵條一口奶茶地被喂著。

蘇與時被盯得不好意思,耳根泛上紅意。

吃飽喝足後,陳林有了睏意。

“我可以睡覺嗎?”

蘇與時收拾著垃圾,說:“這是你家,你當然可以睡覺。”

陳林趴在沙發上,期待地看著他:“那你走不走啊?”

他湊近,聲音低啞。

“你想我走嗎?”

陳林睫毛輕顫,向後退,“你愛走不走。”

蘇與時揉了揉她的頭髮。

陳林躺在沙發上,蓋上毯子,半晌,平穩的呼吸聲傳來。

蘇與時坐在旁邊,拿起桌子上的雜誌看了起來。

下午的太陽正烈,蘇與時起身拉上落地窗的簾子。

陳林醒過來時,已經是下午三點了。

“我竟然睡了這麼久。”陳林抓抓蓬鬆的頭髮。

“不算久。”蘇與時翻過一頁書。

書裡突然掉下來一張紙,是和硬紙不同的宣紙。

蘇與時撿起來,看到上面的字跡時,一時怔愣,手指也忘了動作。

“這......”

陳林在梳著頭髮,偏過頭看見那張紙,不在意地說:“噢,我練字的紙,看書的時候突然想起來練,就夾在裡面了。”

蘇與時仔細檢視,說:“倒是沒看過你寫軟筆字。”

他垂下眼瞼,神情認真,似乎要從這些字中看出主人的行筆習慣和特色。

其實不用仔細看。蘇與時想。

窗簾很薄,遮光性倒是很好,強烈的陽光過了層濾鏡照在她身上,烏黑的頭髮煥發著光澤。

他垂眸,看不出情緒。

他只需看一眼便能認出來她的字跡,還有門外信封上熟悉的、他師父的字型。

他應該早點認出來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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