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昕重新坐回椅子,雙手抱胸,兩條長腿舒展前伸,他若有所思地盯著牆上的受害者照片——重擊的後腦、搗爛的右手,兇手為什麼要搗爛受害人的手?破壞、憎惡、佔有,還有什麼,他不得而知。

桌上的電話陡然響起,原昕接聽,那邊道:“喂,原副,交警那邊的監控調取到了劉剛的行動路線,但是下了高架橋後,他就消失了,我估計他是走的小路。”

小路?他到底在隱藏些什麼?

“麻煩師兄了。”原昕站起身往外走,“改天請你吃飯。”

原昕出了辦公室,他站在樓梯口,之前看見莊星辰上樓,樓上的腳步聲、說話聲混雜,他呆呆地站著,幾個路過的同事跟他打招呼,他都“嗯嗯”帶過,他不明白自己在等什麼。

“原副!”孟媛從技術隊辦公室探出腦袋,向樓上撇了撇嘴,“段局回來了。”

整個市局,原昕最怕段宏濤,不能說是懼怕,更多的是尊重。那年原昕剛參加工作,菜鳥一個,一次與邊|防的聯合行動,憑著一腔熱血,原昕跟本不知道什麼是危險。

我國與黑查北部交界處,那裡山高皇帝遠,當地的民間武 | 裝組織與黑查北部的販|毒集團勾結,前方的特情人員傳回線報,整個行動組都鼓著一股勁,想要一網打盡。

然而,毒|販不知從哪得到訊息,行動前改變了路線,當軍|警雙方接到訊息時,已經把大部分的精良部隊放在了原先的接頭點,這時,原昕一聲高呼,跟著當時的支隊長項天宇臨時轉移到毒|販新據點。也就是在那次行動,這個年輕桀驁的新警,自此聞名省廳,得到總指揮段宏濤和同事的欣賞與敬佩。

原昕一點頭,表示自己知道。

孟媛屁顛跑過來,卻只聽原昕道:“看見莊顧問了嗎?”

“……”孟媛又撇了撇嘴,“好像走了吧。”

莊星辰一拐進停車場,就見車前站著個人。

天色漸暗,不遠處的街燈漸次亮起,秦蕭身著病號服靠在莊星辰的車邊,見腳步聲響起,他趕緊抬起頭,幾步上前,一把抱住莊星辰,“星辰,你今天怎麼沒來,是還在生我的氣嗎?”

莊星辰被秦蕭撲的身子一晃,他穩住身形,拍了拍對方的肩膀,知道秦蕭現在的情緒敏感,他沒忍心直接拒絕,“剛下班,正打算去看你。”

“真的嗎?”秦蕭搬著莊星辰的肩膀,語氣期艾又委屈,“我以為你生氣了,我怕你再也不理我了,我擔驚受怕了一整天,該怎麼讓你原諒我,昨天親你,我真的抱歉。”

“我……”

忽然身後傳來一聲清咳,莊星辰的話被打斷,兩人聞聲轉身。幾米之外,原昕站在最後一級臺階上,頎長的身形隱沒在陰影裡,馬路上的車燈一晃而過,藉著亮光只見他臉色肅然,好像剛剛經歷過一場冰霜。

“原副隊長,”秦蕭邁步上前,看似無意的把莊星辰擋在了身後,他笑道:“好久不見啊,怎麼,您才下班?”

原昕雙手插兜,大步跨下來,走到秦蕭面前,他長眉壓緊,眼睛微微縮了一下,那是他看嫌疑人常有的神情,很快他笑起來,明知故問,“秦蕭是吧,這麼晚來市局什麼事啊。”

“來接星辰。”秦蕭從容回答。

原昕在他身上逡巡一遭,病號服,再加上臉色慘白,這人剛從醫院出來。他又掃了一眼莊星辰,對方撞上他的視線後立刻移開,忽然,原昕覺得自己跟一個毛頭小子較勁實在沒意思,也沒必要,索性他丟下一句“先走了”轉身離開。

秦蕭盯著原昕的背影兩秒,眸光冷淡,緊接著,他拉起莊星辰的手,笑意盎然,“我們走吧,還是那家餐廳?”

……

翌日,市公安局。

原昕望著牆上的地圖,手指在一處一圈,“劉剛家就在接春陽和白梅案發現場不遠,其餘四名受害者都距離這裡不遠,以劉剛家為圓心,呈扇形排布,我相信這不是偶然,就算劉剛沒問題,那兇手很可能就在這個範圍內。”

“那劉歌呢?”同事問。

原昕靠在窗臺,一手抵在鼻間,稍作思考,“劉歌的案發現場也在南城區,但與其他受害者還是有區別的,再根據昨天杜宇的供詞,我有個大膽的猜測……”

他說出了昨天的想法:“我懷疑兇手有兩個人。”

短暫的碰頭會結束,偵查員們都各司其職,會議室瞬間安靜下來,只有空調執行的輕微嗡鳴聲,電腦螢幕的幽光攸而熄滅,原昕依舊站在窗邊,他眼睛不知看向何處,心裡似乎盤算著什麼——

突然,他抬腿走向牆上的白板,拿起馬克筆在第三名受害者楊淑萍的名字上點了一下,二十六歲,經過調查得知,其與單位主任關係匪淺;第四名死者柳連英,二十八歲,私生活混亂,與多名男子保持著親密關係。原昕的筆尖落在最後一名死者的名字上,莊婕妤,三十歲,單身母親,社會關係簡單,私生活良好。

原昕找不到加上劉歌在內,這六個人之間到底存在怎樣的共同點。單身女性?還是說都長得非常漂亮?或者都去過金鋪,這點不得而知,她們到底與兇手產生過怎樣的交集?

“莊婕妤……”原昕重複著,其他幾名死者的親人和朋友早已知無不言,他腦海裡浮現出莊星辰的臉。

想到這,原昕放下筆,從辦公桌的最下層拿出大奔的車鑰匙,急匆匆走出門。

電話響起的時候,莊星辰剛從浴室出來,他一手擦著頭髮,一邊接起電話,“原副隊長。”

“五分鐘後下樓。”

原昕撂下電話,透過車窗瞄向樓上,他自下而上的數著樓層,七層,視窗處隱約站著個人影,幾秒後消失不見。

他靠在椅背上,忽然想起了昨天秦蕭的話,他們接吻了?兩個人是在談戀愛嗎?原昕握著方向盤的雙手漸漸用力,他不知道自己在在意什麼,或許是莊星辰的似曾相識讓他產生了一絲悸動,他不確定,但他始終覺得,過去的自己似乎愛著什麼人,他怕自己把莊星辰當做了替身,就像對方說的“啟示反應”,真是那樣的話,那就太差勁了。所以,他決定儘量以一顆“淡如水”的心來面對莊星辰。

車門霍地拉開,莊星辰裹夾著絲絲溼氣上來,原昕剛剛開解完自己,此時,再見到對方,他還是有些惶惶然——

莊星辰今天穿著簡單的黑色T恤,下|身搭配一條淺灰色休閒褲,腳上蹬著一雙帆布鞋,劉海和耳邊的鬢髮鬆散地自然下垂,他整個人散發出一股大學生的朝氣。

原昕不動聲色地盯了兩秒,隨即滾了滾喉結,他聲音的隱隱發緊,“我想向你瞭解點情況。”

莊星辰繫好安全帶,似乎沒注意到原昕緊盯的目光,他聞言偏頭問道:“什麼?”

“邊走邊說,”原昕倒車,打燈拐上主路,朝著南城區駛去,“當年你母親在被殺之前,你發現有人盯著你們嗎?”

這些問題當年的偵查員早已問過不下十遍,但他還是回答了,“沒有,那時候她很忙,整天在超市接觸的人也很多,沒聽她提起有什麼特別的情況,當時都是我自己上下學,路上也沒見過。”

“不會,”原昕道:“兇手一定暗中觀察過你們,那段時間風聲那麼緊,幾乎沒有女性敢夜間獨行,案發現場地處偏僻,白天都沒幾人路過,更別說晚上,兇手大機率事先踩過點。”

“你想到了什麼?”莊星辰警覺起來。

“我以劉剛家為中心,發現幾起命案都在他家不遠的範圍內,就算除去這點,那麼當年懷疑是金鋪的師傅,這範圍一共有兩家金鋪,所以,我想再去看看。”

“那劉剛那頭?”莊星辰問。

……

韓棟帶人一起遙望著劉剛家,昨天劉剛天黑了才回來,到現在還沒出門。

孟媛問:“會是他嗎?”

“不知道,”韓棟回答,“原副說盯著他,這人這些年的行蹤都挺神秘,就算不是兇手,也一定沒幹什麼好事。”

劉剛年輕時就是個“盲流子”,整天遊手好閒,說實話,他不像是心思縝密的連環殺手。但誰又說的準呢,外國的很多連環殺手逮捕後發現,他們都是相貌平庸,生活中對人和善,甚至沈默寡言。

“我現在有點懵了,原副說兇手可能有兩個,怎麼可能呢?他們認識嗎?又是什麼關係……”孟媛叨叨咕咕。

早上九點,劉剛家門開了。

“唉,出來了!”

劉剛還是一身髒、亂、差的行頭,他奮力的把電動車推到門口,看樣子是去收破爛。他關門,鎖門,然後再次騎上車,朝著一頭去了。

韓棟待他拐沒影,發動車子跟了上去,果然,劉剛把綁在車前的擴音器調到最大聲,開始一天的走街串巷。

“唉,收廢品的!”從鐵門裡走出個瘦瘦的老太太,“紙箱多少錢一斤?”

“八毛。”

“呦!”老太太尖叫一聲,嗔怪道:“黑死你,我白送你得了。”

“大姐,真是最高價了,現在紙殼都掉價了,你看那飲料瓶都七分一個了,這些年,我哪裡幹過那不是人的事。”

“行吧,”老太太一拍劉剛的電動車後視鏡,“等著,我給你拿去。”

“用幫忙不?”劉剛下了車。

“不用,板車上早就備好了,等著。”

劉剛無奈一笑,靠在車門上點燃一根菸。

剛抽了幾口,他就定住了,一個七八歲大的小姑娘扒著鐵門向外看,她白白的臉蛋,一雙眼睛黑亮黑亮的,見到劉剛後微微一笑。

劉剛趕緊把煙丟到地上,用鞋底捻滅,他向四周看了一圈,然後走到小姑娘面前,居高臨下地盯著,幾秒後,他緩緩抬起手,伸向小姑娘的頭頂。

“哎呦,還挺沉。”

老太太拉著板車出來了,劉剛聞聲,趕緊“嗖”的一下收回手,恢復如常,他搶上前,把紙殼卸下,過稱。

劉剛點完錢後,問道:“那小孩誰啊?”

老太太拍拍褲腿,“我外孫女。”

……

看著嶄新的祥和路,陳景海恍惚一瞬,一排排新時代的店鋪門臉,闊氣整齊,完全看不到當年的影子。

“陳警官!”

原昕和莊星辰在幾米之外喊他,陳景海聞聲回過頭去,“來了,怎麼說,從哪開始?”

原昕想找當年的那兩家金鋪師傅再談談,陳景海是老人,認人詢問起來更方便,他抬手一擼頭髮,“一共就兩家,不過現在都換了營生,人倒是還在。”

“走吧。”陳景海像是回到了當年,那股滲透進血液裡的刑偵精神,不會因為時間和身份的轉換而消逝。

不知道為什麼,莊星辰從陳景海的語氣裡聽出了一絲無奈與忐然。

似水流年古玩鋪。

鋪子門上懸著棗紅色古木招牌,門的兩旁掛著一幅小篆體的門簾,門口擺著兩尊一米多高的壽星拜壽樹雕,接著門口的臺階上懶洋洋的躺著一隻橘貓,見有人進來,它睜開眼睛,無精打采地掃了一眼就趕緊趴著繼續睡覺。

一進門,就見原木色的長案後坐著個頭發花白的老人,聞聲,老人抬起頭來,透過花鏡打量著三人。

“來,”老人緩緩站起身,繞過長桌來到三人面前,招呼道:“您是自己看著,還是我給介紹都行。”

“您好,”原昕很快掃了一眼店內,他恭敬道:“我們是市公安局的,想找您瞭解點情況……”

“公安局?!”老人忽然拔高聲調,渾濁的眼睛一一掃過三人,隨即冷哼一聲,“我一輩子遵紀守法,不曾幹過壞事,你們又來幹嘛,告訴你們,我平生最恨警察!”

原昕與莊星辰相視一眼,不明白老人為什麼情緒如此激動,莊星辰上前一步,試圖好言相告,卻不想老人手臂一揮,隨即背過身去,“你們走吧!”

“我們真的有事……”

“曹老,”身後的陳景海搶到兩人前頭,他幾步追到老人身後,“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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