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推開門,卻什麼都沒看到。

花你大爺的。

彼時“穆棉”三兩步攀上牆頭,換上家丁服。冷不丁聽見丫鬟小翠著急忙慌闖入她閨房,催促。

穆棉一慌,利索從牆頭翻下去。帥氣落地,抬頭時眼珠內一瞬流光閃過。

誰人不知池家公子“池川”是個啞巴,自己說不出來話,鬱氣無處發洩,釀成了陰冷暴戾性格。奈何池家與山賊相交,池川又是土匪窩二當家。

講起婚嫁,穆棉真是一口老血險些沒嘔出來。都說子女敗家,還沒見過老父親主動往旁人兜裡砸錢的呢。

穆財,也就是她親爹。他惹誰不好,非得在生意上耍滑頭,坑池家票子,這回好了吧。錢錢還不上,還把自己女兒給坑沒了。

池家主母腦子鐵定有東西,明知穆棉琴棋書畫樣樣不會,端莊沉穩個個不搭,還整天混青樓。她居然一拍案桌,說什麼定能降住那不省心的兒子,只要把穆棉嫁過來,不僅債務一筆勾銷,還會給兩條街作為聘禮。

穆棉想象著池川徒手掰斷人脖子場景,渾身汗毛豎起。頭搖跟撥浪鼓似的,她以為親爹絕對不會把女兒送入狼口。

不曾想親爹見錢眼開,紅著眼拍著穆棉的手,一臉悲痛不捨,轉而就答應婚事。這臉變得比猴子還快。

親爹啊!

還沒玩夠的穆棉怎會就此伏法,她連那土匪都沒見過,要是滿臉絡腮,肥頭大耳,整個大塊頭,那還讓她活不活了?

色|女穆棉可不是白叫的,生命關頭,也得看看兇手長得怎麼樣,太醜的話,她會死不瞑目的!

牆後頭,喜慶的敲鑼打鼓聽起來很振奮,像給穆棉加油助力。穆棉唇角彎起,狡黠笑開。第一次逃婚她警惕東張西望,發現四下無人後,麻溜背上行囊,腳底像裝了輪子,唰得逃之夭夭。

臨跑時,聽見丫鬟小翠發現端倪後的尖叫聲:“啊——小姐逃婚啦!”

廢話!再不跑真要被綁上賊床了!

有時候,人越想幹什麼,偏偏無形中有人跟你作對。

眼下,穆棉跑了一段路,口渴得不行,結果一翻行囊。

穆棉:“……”呵呵,忘帶銀子。

咬著牙又跑一段,到了個死衚衕。

穆棉嘿嘿笑兩聲,累極了也不嫌地上髒,直接一屁股拍下。喘著粗氣,洋洋得意。這麼遠,那些笨蛋家丁肯定追不上了。

她緩了會兒體力,正要繼續趕路時,一皺眉。

餘光側,籠下一片陰影。瘦長,貌似還舉著把傘。

穆棉身體僵了僵,機械般扭頭。

陽光鋪滿小巷子,炎熱乾燥得厲害。油紙傘下,青年比她高兩個頭,玉冠墨髮,氣質矜貴。絕塵中帶著一絲不近人情得邪惡。

意識到不是捉自己回去的家丁,穆棉長舒一口氣。

青年面無表情,正欲走。

穆棉忽然眼皮一跳,轉身之際,順勢斜倒抱住美男大腿,鬼哭起來,“公子!救救我吧,我爹視財如命,好色嗜賭,欠了一屁股債,想要把我賣給一個殘廢醜八怪。我剛逃出來。啊嗚嗚嗚~”

關鍵時坑爹一把也不是不行,至於殘廢啥的他都是啞巴了,也不完全錯。

寬闊街道上本來很安靜。

池川步子未邁出一步,腿上一沉。他褐色得眸平靜無波,抬了抬腿,根本不打算管她。哪知穆棉抱得忒緊,猶如他是再世觀音菩薩救世主。

抽了幾次沒抽開,鋒利得眉梢終於染上煩躁。

“公子氣宇不凡,一看就是心腸好的。小女子又如此傾城,大好的年華,眼看那醜八怪就要把我擄上床三年抱倆,五年抱仨了。啊……公子救命啊!”穆棉鼻涕眼淚糊一臉,癱倒在地,勾起蘭花指,嬌弱悽苦,“如此曼妙的身姿,難道就要便宜那個肥頭大耳了麼,不要啊!”

池川忍了忍,不知誰家女兒如此恬不知恥,言語粗俗,動作野蠻。腿邊女子喋喋不休,青年滿頭黑線,收傘猛砸。

“啊——”

穆棉遮著半張臉,絞盡腦汁的編,猝不及防後腦吃痛,頓時眼冒金星,倒了下去。

油紙傘絲滑轉了一圈,重新遮住青年頭頂的光。池川冷冷抽出腿,視線一秒都沒停在穆棉身上,欲冷淡離去。

沒走幾步,悶熱的空氣,街道兩旁傳來樹葉簌簌聲。

池川難得惱火。

眨眼間,靜默的巷子突然出現幾行架著大刀,提著繩子的壯漢。領頭的人腰間掛著“池”字令牌,嗓音渾厚:

“少主,別白費力氣了,逃婚沒用。夫人說綁,也得把你綁進洞房。若不從,必要時可下催情藥。”

壯漢字正腔圓,擲地有聲。一臉浩然正氣。

池川:“……”

*

等意識全部回籠時,發現自己在洞房床上,四肢大敞,分別被綁在床的四角,動彈不得。身上,只蓋了曾薄薄大紅被。

像極了任人宰割的魚肉。

床挺大,喜慶紗簾垂落著,但這也不耽誤穆棉看門口人來人往得虛影,燈火昏黃中,她聽見賓客祝福地笑聲,聞到酒肉香氣。還有奔波一天,肚子咕嚕嚕不滿的叫囂。

她恨恨地想:大爺的,沒跑成。

模糊回憶中,隱約記得遭人暗算,被家丁找到,然後莫名給她餵了口水,緊接著頭腦迷迷糊糊間,完全被丫鬟擺弄,畫出驚豔勾人妝容,喇叭響起,塞花轎,麻木拜堂,接著神志不清地被剝光喜服,塞進被子。

穆棉試著掙脫繩子,抖動時裡面灌進涼風,她瞬間麻了。

可恨啊,太高看她了吧。至少給她留件遮羞布也行啊,綁成這樣,咋可能跑得掉,人與人之間的信任呢!

想著一會兒就要來個粗獷大漢,把她按著採擷殆盡,穆棉想死的心都有了。

好巧不巧,門吱噶一聲,開了。

穆棉的心也跟著提起,她死閉著眼睛裝死。

她不知道的是,太明顯了。

青年裹挾著少許酒氣,啪嗒鎖上門。

穆棉想哭了。

腳步聲離她越來越近,無形的壓迫感湧上心頭。可能是喝了酒的緣故,步伐些許不穩,卻是筆直朝她而來。半點不墨跡。

紗簾一把扯開,動作凌厲。暖光一下子照在她臉上,以及一陣風。

身旁忽然凹陷一塊,穆棉知道是他躺上來了,整顆心有著要跳出胸腔地架勢,發出猛烈砰砰聲。

要不就這樣裝死吧,誰也不動,直到天亮。

要不坦白求饒?或許這位爺,沒有別人口中那麼不近人情,見她這麼嬌軟,憐香惜玉把她放了也說不定。

身旁呼吸聲粗了,有種喘不上來氣像被下藥得粗。穆棉心裡一咯噔,暗暗搖頭。

不行,不行,男人本淫。萬一她這舉動適得其反就糟了。

正打算就這樣忐忑耗著的新娘子,小臉突然被摸了把。觸感滾燙粗糙,穆棉剛壓下去的緊張猝然提起,屏住呼吸。

——救命救命,誰能告訴她在新婚之夜保住清白的方法啊!

那隻手在她臉皮上游走,酥麻又癢,足以讓她顫慄。

不知道他在做什麼,只聽身旁的人似乎低笑一聲,撤回手。嗓音清冽,如空谷山泉,她呆了一下。本以為逃過一難的穆棉沒來得及慶幸,接著是布料撕裂聲。

穆棉:“!”

她下意識吞嚥,這時眼皮上被什麼東西蓋住。

黑暗中,陌生令人心慌的壓迫感寸寸襲下,她全身緊繃。

青年不慌不忙拖著她的後腦勺,修長手指蜷起,布條在手裡一勾一扯,順利繫好。

這下,她什麼都看不到,就在身上一涼之際,她紅著臉,也不裝死了。憑著感覺面對著男人,近乎哀求得開口,“輕……輕點。”

*

常言道:“人逢喜事精神爽。"

穆棉虛弱縮在被窩裡,只想說:盡人事聽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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