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
一桶水傾瀉而下，餘矛來不及反應，從頭被淋到了腳。
她手中抱著的書完全被浸透，水順著她的髮絲滴滴噠噠落下。
“哈哈哈……”
一個染著紅色頭髮的女生捂著肚子咧嘴大笑，她的身邊還站了兩個同樣掛著笑臉的女生。
左邊的那個女生看著瘦瘦的，戴著副笨重的厚眼鏡，臉上長滿了麻子，她的笑容略顯僵硬。右邊的女生是個正方體，目測一米五，有一百五十斤左右，她笑得倒是猖狂，臉上的肉都堆到了一起去。
水流到眼睛邊，餘矛有些難受地眨了眨眼，隨後，她一言不發地抱著書從三個女生身邊繞開，朝著廁所的方向走去。
“誰準你走了？”紅髮女生冷冷地說道。
紅髮女生的話音剛落，一隻堆滿了肉的手就朝著餘矛溼漉漉的頭髮抓來，她還未來得及說一句話，就感到自己的頭皮一緊，疼痛感乍然襲來。
“還真是一點眼力見兒沒有。”正方體的力氣很大，跟她的身形成正比。
餘矛本就瘦弱，再加上她對疼痛的感知天生就比正常人要敏感好幾倍，她只覺一陣鑽心的痛，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向後仰去。
“咚——！”餘矛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書本掉落在她的腳邊。
“我靠？我就拉了你一下而已你咋就摔倒了？也太弱不禁風了吧？”正方體的眼睛都瞪大了一圈，看著是真的有些驚訝。
紅髮女生雙手環胸，她冷笑一聲，“哼，怎麼？擱著裝可憐呢？長著張吊男人的臉，整天把自己擺在受害者的位置，露出一副楚楚可憐的表情，不就是想要吸引他們的注意，讓他們可憐你心疼你嗎？”
“我沒有……”餘矛垂著頭，聲音弱弱的。
她的眼眶泛紅，淚水不受控制地湧出，和原本倒在她身上的水混成一片。
正方體喊道：“蠢狐狸精！真當我們瞎了呢？”
“餘姐，要我說啊，這種人她就該打，這樣才能給她長點記性！”正方體接著說道。
紅髮女生微微頷首，正方形便陰惻惻地笑了起來，她再次揪住了餘矛的頭髮，將她拖向了廁所，那兩本溼透的書被落在了原地。
餘矛毫無反抗之力，只能任由自己被正方體拽著頭髮拖走。
紅髮女生笑著將餘矛推進了廁所的角落，她左手從短褲口袋裡掏出了一個新式打火機，右手接過正方體遞來的煙。
“啪嗒——”
火機被按下開關，一團小小的火苗就這樣竄了出來，倒映在餘矛的瞳孔中。
紅髮女生將煙叼在嘴裡，然後微微偏頭，用打火機將它點上。她隨意地把打火機往身後一扔，正方體趕忙伸手去接，唯恐火機掉在了地上。
“嗤。”紅髮女生嗤笑著，她吸了一口煙，隨後緩緩傾身靠近了餘矛。
“呼……”
嗆鼻的煙味在一瞬間湧入了餘矛的氣管，將她周圍的空氣擠走。霎時間，她感到自己整個人都被煙味包裹，不受控制地咳嗽了起來。
“咳咳咳……”
紅髮女生用食指和中指夾住了煙的中端，將它從自己的嘴邊拿下。
“沒抽過煙？”她挑著眉問道。
“嗯……”餘矛的聲音又細又弱，就連湊在她臉邊的紅髮女生都幾乎快要聽不見了。
“那……你聞過煙味嗎？”紅髮女生繼續問道。
餘矛先是點了點頭，但隨後又有些猶豫地搖了兩下。
“到底是聞沒聞過？”紅髮女生的聲音有些冷了。
“沒……沒有。”
紅髮女生得到回覆後不再說話，只是盯著餘矛的臉看。
許久，她伸手向正方體要回了自己的火機。
“餘……矛……”紅髮女生在手裡把玩著那火機，火光忽明忽滅。
突然，她停下手中的動作，抬頭凝視著餘矛，“你知道我叫什麼名字嗎？”
餘矛搖了搖頭，她有些看不懂眼前這個染著紅色頭髮，扎著高馬尾，畫著濃妝的女生了。
她看向自己的眼神，很複雜。有惡念，但那只是零星一點，被其他更多更濃烈的情緒蓋了下來。
“我叫餘喆。”
餘喆……
餘矛的身體登時僵了一下。
“很耳熟吧？”
“我就是兩年前那個被別人按在地上喝馬桶水，扇耳光，被造謠勾搭男人上床的餘喆。”
餘矛的呼吸不自覺地加重，她耳熟餘喆這個名字不是因為她被傳謠，被霸凌，而是……這個名字，和她那個六歲就被帶走的姐姐一模一樣。
餘矛的姐姐比餘矛大了兩歲。
因為自己的父母性格不合，整日吵架。每次他們一有點火星子冒出來的時間，餘喆就會拉著餘矛離開家。她帶著餘矛在外面閒逛，直到天黑了才回家，那時候爸媽的吵架已經告一段落了。
記得餘矛六歲那年，餘喆八歲。她們的父親和母親又如往常一樣吵架了，只是這一次，他們吵的很兇。餘矛親眼看見了母親掄起桌上的菸灰缸朝著父親砸去，父親躲開了，他沒還手，只是不斷地在嘴裡謾罵著。
餘喆將餘矛拉回了房間，她將她抱在了懷裡，捂住了她的耳朵。
可她沒手去捂住自己的了。
“你是不是在外面養女人了？你說啊！”
“你他媽胡說八道什麼？！我每天起早貪黑地去上班賺錢養家餬口，一下班趕回家就要跟你在這裡吵架，我哪有那閒工夫去養人？！”
“那錢呢？錢呢？！”
“你以為錢那麼好賺嗎？我一發工資就上交，每個月就只留兩百在自己身邊，你還想讓我怎麼樣？搶公司嗎？把公司裡的錢全都搶過來給你？！”
“呵，你還好意思說？每個月就給我打那麼幾千塊錢你打發叫花子的呢？我買奶粉不用錢？我給孩子買衣服玩具不用錢？”
“你是當我傻子嗎？我一個月給你打七千，你有一千塊是花在孩子身上的嗎？衣服？我又不是瞎子，那些地攤貨你以為我看不出來？要是你真的又好好照顧她們，她們現在怎麼會瘦的跟個竹竿一樣？倒是你自己，身上穿的可光鮮了，衣服一件比一件貴！”
“怎麼？我他媽還是個女人呢，女人愛美不正常嗎？我都替你生了兩個了，我還不能享受一下？我那十八個月白疼的？！”
“你……你簡直不可理喻！”
“我有哪裡說錯了嗎？那兩個累贅整天拖著我，如果沒有她們，我還能過得更好！”
“王麗娟！”
“幹嘛？你想打我嗎？來啊！打啊！你以為我怕你嗎！到時候傳出去，讓別人都來看看，你餘東華是怎麼打女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