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我發情期到了
實驗的燈光在少年清秀的臉上投下斑駁的陰影，他站在無菌臺前，一邊觀察著試管中淡黃色的液體，一手輕巧地在鍵盤上敲打，一個個數字像從他指尖流出的音符，跳躍到淡藍色螢幕上整齊地排好隊。
“奈特少爺，這次血清活性的測試結果出來了，資料遠超我們的預期！”
萊拉德遞來一份實驗報告，兩眼發亮，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揚，露出一絲難以抑制的興奮。
“叫我奈特就好。”
修長白皙的手接過報告，奈特洛斯一目十行地分析著資料，“穩定性測試的實驗資料出來了嗎？”
少年沉靜的聲音彷彿清泉流過石頭，讓萊拉德心頭激動的火焰都滅下了幾分，他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感覺跟看上去比他小了快一輪的少年比起來，自已跟個一驚一乍的毛頭小子一樣。
其實不是他不夠穩重，換個研究員來，能在幾天內將血清的完成度拉到這種程度，恐怕已經蹦到天花板上去了，只是這對超能研究所的小少爺來說，只是預期之內的事。
“目前完成了三輪測試，資料都很穩定。”
奈特洛斯接過另一份報告，迅速掃了一眼資料，點了點頭，“很好，這說明我們的血清在儲存和運輸過程中能保持較高的活性。幹得不錯，萊拉德先生。”
萊拉德又興奮起來，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少年的認可比業內那些頂級獎項的含金量高多了。
“接下來就可以進行活體實驗，驗證血清的臨床效果了。”
“好的！我這就去準備實驗體！”
萊拉德馬不停蹄地往隔離區跑，準備找幾個感染者的家屬簽署知情同意書，召集實驗志願者。
他走後，其他研究員也陸續同奈特洛斯告別離開，剛邁出實驗室的大門便勾肩搭背地商量著終於可以掏出藏了好久的酒慶祝一下。他們之中大多是隻有二十來歲的年輕人，有一些甚至還在學校裡攻讀學位，特殊時期全換上實驗服上了“戰場”。
當實驗室裡只剩下他一個人時，奈特洛斯蜷在椅子裡，支起一條腿，一手隨意搖晃著一支試管，一手撐著臉頰，垂在地上的那條腿將轉椅蹬得轉來轉去，實驗服雪白的下襬也跟著晃來晃去。
只有這種時候，他才會做出符合外表的“幼稚”舉動，而不是那個在實驗室裡領導眾人，彷彿指揮著一支交響樂隊的指揮家。
頭上的尖角亮了亮，兢兢業業整理完實驗資料的帕格尼尼提醒道：“少爺，您已經十八個小時沒有休息了。”
奈特洛斯換了個姿勢，仰靠在椅背上，“沒空房間了，就在這裡休息也可以，以前在研究所也不是沒睡過實驗室。”
帕格尼尼誠懇地道：“這裡的條件跟我們的實驗室差遠了，小姐那裡一定還有空房。”
奈特洛斯轉動椅子的腿一停，清越的聲結了冰：“我是不是太久沒有重啟你了？”
小姐？叫得可真夠親切的。
被開發者賦予情感的人工智慧無辜道：“我只是希望您能得到高質量的休息，您的身體本質還是‘人類’，人類是需要休息的，而且您今天也只吃了早飯。”
“我有給你寫過老媽子管家的程式嗎？”
“沒有，少爺，但您允許我自我學習。”
他親手創造出的人工智慧，情緒比他還要豐富。他只在一開始寫了賦予帕格尼尼最基本的情感的程式碼，允許他在不違規的情況下自我更新，他便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學了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東西。
“你的情感庫和語料庫都是從哪裡學習的？”
“所有我能接觸到的資料，少爺，我最感興趣一些智慧生物創造的‘小說’，最近我學習了一本情感文學《我的同性Alpha老攻》，我還幫您研究了幾本生物期刊，Alpha和Alpha的結合雖然違背生物學理論，但從社會學上來講並非罕見之事，而且……”
帕格尼尼越說越激動，奈特洛斯忍無可忍地打斷他指示性過重的喋喋不休：“夠了……”
他感覺胃部隱隱作痛，不知道是長久沒有進食導致，還是被他學的東西膈應到了。
“……一會兒再出去，我不喜歡人多的地方。”
“您只是在躲著小姐，現在出去大機率會跟她碰上，這種情況在《我的同性Alpha老攻》裡也出現過，您這種心理可以定義為‘傲嬌’，裡面的主角和您很相似，所以我才很感興趣。”
“……”
奈特洛斯開始懷疑他的程式被那個女人的駭客篡改了。
嘭嘭——
有什麼東西在敲打著窗戶，他抬頭一看，是一隻黑色的蝙蝠，頭上還長了兩個紅色的小角。
新物種？
小少爺開啟窗戶後才想起，這個星球的物種圖鑑裡沒有蝙蝠。
蝙蝠鑽進來後在空中拍著翅膀轉了個圈，血紅光芒一閃，暗夜的貴族輕飄飄地落在實驗桌上。
朱麗葉抬腳接住他手中掉落的試管，圓底試管在她腳尖保持著奇妙的平衡。
“晚上好，小少爺～看見我這麼激動嗎？”
奈特洛斯肉眼可見地緊張起來，“你怎麼在這裡……”
朱麗葉翹著腿，“怎麼，我就不能來探望一下我們辛苦研究的小少爺嗎～”
“血清的研製已經完成，現在就等著做活體實驗，你不用擔心進度。”
“誰說我是為了催進度來的？人家就不能是為了你來的嗎？難道你見了我不高興嗎？”
奈特洛斯面無表情地道：“我現在誰也不想見。”
朱麗葉驚訝道：“哎呀真的嗎？帕格尼尼，你少爺說的是真話嗎？”
彷彿被盜號的人工智慧立刻道：“不是的小姐，你來了少爺很開心，他的多巴胺類激素分泌變多了。”
“你們兩個……”
朱麗葉善解人意地擺擺手，擠擠眼睛，“畢竟是見到了不遠萬里也要來見的實驗物件，誰都會開心的，吶是不是啊小少爺～”
奈特洛斯從來不知道“實驗物件”這個詞也能這麼刺耳。
朱麗葉又道：“但是你不討厭我，說明我們的實驗至少還挺成功？”
“實驗？呵。”
他原本微紅的臉頰變得和雪一樣白，又比雪還更冷幾分，危險地眯起眼，“你認為那只是一次實驗？”
朱麗葉彷彿不受重力影響一樣傾斜著身子，踩在實驗臺邊緣，“難道不是嗎？不是你說，我‘可以這樣認為’，的嗎？”
沒有酒精在作祟，奈特洛斯這次終於聽出了她的惡意，他輕聲道：“對我來說那不是實驗，我也永遠不會做這種實驗，你不用試探了。”
“哎呀真的嗎？如果這不是實驗又是什麼呢？”
“我不知道。”
朱麗葉鍥而不捨地追問：“呵呵呵～那你會跟別人做這種事嗎？”
他這次回答得很果斷：“我會殺了他。”
她眼中閃過一絲玩味，“呵呵呵，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很像在跟人家表……”
“奈特少爺！奈特少爺——！”
萊拉德的突然出現讓對話恰好停在這個引人浮想聯翩的地方。
“朱麗葉小姐，你也在這兒？你什麼時候來的？不對不對……”
他晃了晃頭，絲毫沒意識到兩人中間湧動的暗流和曖昧的氛圍，“你們快來看看吧，你那位感染了惡性病毒的朋友突然發狂了。”
朱麗葉在他驚訝的眼神中躍到空中變成了一隻蝙蝠，飛往隔離區。
奈特洛斯站在窗前抬頭望了一會兒漆黑的夜空，轉過身對萊拉德道：“走吧。”
雷獅不知道怎麼掙脫的那捆大象都綽綽有餘的鐵鏈子，將強化玻璃撞出了一片蛛網狀裂痕。
戰車的鎖鏈直接穿透搖搖欲墜的玻璃，將他捆住。雷獅下意識地放出雷電，但法力狀態的鎖鏈是不會導電的，除非她切換成金屬狀態。
雖然病毒強化了身體素質，但也讓感染者失去了思考能力，“弱智”狀態的雷獅船長自然是打不過她的。
朱麗葉抬起他的下巴，雷獅那容易讓人誤以為他是個Alpha的犬齒在口籠中反射著寒芒，深紫色的眼睛死死盯著她雪白的脖頸。
她對神智不清的人道：“你幹嘛呢，上次不都還乖乖的。血族的脖子可咬不得哦，除非你不想活了！”
隨後趕到的奈特洛斯道：“他的大腦在和入侵的病毒鬥爭，他比那些惡性感染者要強，所以反應也更激烈，但這麼狂躁的情況是首次出現。你、你的眼睛……”
朱麗葉的眼睛從血紅色變成了星光一樣的冷銀色。血族本就對生物的生理特徵十分敏銳，在異能的加強下，她發現雷獅還真就離“被迫不想活”不遠了。
或許是海盜骨子裡刻的反抗天性激怒了從騎士身上變異來的病毒，管他呢，現在沒時間研究這個。
她回眸一笑，對奈特洛斯道：“你不是說還剩下活體實驗嗎？這裡正好有個現成的實驗體。”
奈特洛斯一怔，“你是想……”
“賭一把，反正他都快死了。”
奈特洛斯從口袋裡取出剛從實驗室帶來的幾支血清，遞給她。
朱麗葉取下束縛著雷獅的口籠，“海盜怎麼能不冒險呢，你說是吧，雷獅船長～”
她把手臂遞到他面前，在他一口咬住自已小臂的同時朝自已手上注射了血清。
“你在幹什麼！”奈特洛斯的聲音中除了震驚，還有憤怒。
病毒對她的身體造成實質性破壞之前，血族的再生能力不會發動，不祥的灰色爬上她的手臂，又漸漸消退。
她舉起光滑無瑕的手臂衝怒視著自已的少年道：“這不是完好無損嘛，小少爺～你怎麼對自已那麼不自信，我可是完完～全全信任你呢～”
“你太亂來了。”
“要是我做什麼事都在你的預料之中，那豈不是太無聊了，這樣的‘實驗品’可沒有研究的價值哦，呵呵呵～”
小少爺研製的東西果然是最好的，雷獅面板上的灰青色在幾小時後變淺了不少，他的智商也終於恢復到能認出她的程度。
“朱麗葉……”
她把他放開，雷獅搖搖晃晃地走了幾步，腿一軟栽到她身上。
他的體溫很燙，這是注射血清後可能出現的正常反應，朱麗葉沒放在心上，小皇子卻啞聲道：
“我發情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