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你這一年都去哪了?”

房間裡,言舟和白澤相對而坐,言舟一邊給白澤斟茶,一邊問道。

“我啊,去給人辦事了。”白澤看著言舟斟茶,接過他遞來的茶,輕抿一口後又續言,“乖徒呢,這一年,可有乖乖修煉?”

“自是有的。”言舟說著將放在角落的卷軸拿出,在白澤面前展開,“你看,他們找上來了。”

白澤沒接話,目光落在卷軸上,似乎在發愣,目光卻仍是遊動的。

“他們,找你了?”

“對啊,而且,我還找到闕小公子了,厲害吧。”

言舟沒注意到白澤略帶詫異的目光,叉腰驕傲道。

“厲害,不愧是我徒弟。”白澤收回目光,輕笑誇讚道。

“哼哼~不對,怎麼感覺你還自誇了一下。”言舟反應過來不對勁,努了努嘴,些許不滿看著白澤。

“哪有,乖徒那麼厲害,我當然是真心誇的。”

想起昨日救人那事,言舟收斂了剛剛的笑容,掀起自己的衣袖,將自己的手臂遞到白澤面前,被抓傷的血痕仍在,還泛著紅。

“下次救人,也該好好考慮一下自己會不會受傷,別人不說,我會擔心。”白澤從袖中摸出一個小瓷罐,開啟,指尖沾了些藥膏,輕輕抹在血痕上。

見白澤眉間的擔憂,言舟下意識的想伸手扶上他的眉宇,抬了手,又僵住,繼而木木理了理白澤耳邊垂下的發縷。

“嗯?”白澤手上動作頓了頓,看著言舟有些慌張的垂下眸子。

“沒…沒什麼。”言舟收回手,低著頭沒敢看白澤。

“大人,今晚外面的集市有燈會。”

陌生的少年聲音自門外傳來,言舟有些詫異。

不是叫他的,那就只能是白澤了。

想著,言舟回過頭看向白澤。白澤只是輕“嗯”了一聲,而後也對上言舟的目光,問道:

“乖徒要去嗎?”

“誒?可以啊。”

夕陽西墜,暮色四合。集市之中,華燈溢彩。

往來的馬車絡繹不絕,平民家的黑油馬車,朝官的青幔馬車。 湖面倒映著對岸斑斕的鳳燈,清風拂動,泛起陣陣漣漪,人群熙攘,店肆林立。

前面便是燈市,遠遠瞧去,萬千明燈猶如天上星河,光華璀璨。

“師父,買個燈可好?”還沒走進集市,言舟遠遠便見了燈市那耀眼的“星河”,拉著白澤袖子的手晃了晃。

“好,都依你。”

“師父最好了!”言舟說著拉著白澤加快了腳步,“快點快點,我想看看集市裡有沒有什麼好吃的糕點。”

踏入集市,但人實在多,言舟從一開始的拉著白澤的袖子,到後面牽著他的手,期間不知誰的燈盞灰落到了言舟手背,言舟下意識的抽回手。

等他緩過勁了,跟白澤也走丟了。

另一邊,白澤一邊躲開行人,一邊儘量去注意周圍人,防止沒看見言舟。

心間忽的被不輕不重的撓了下一樣,白澤頓了頓腳步,尋著神力,穿過人潮,一邊壓下心頭怪異的悸動。

“乖徒?”

經過一販賣燈盞的攤子時注意到旁邊的言舟,白澤停了腳步。

“師父——”言舟聞言立刻委屈巴巴地捧著剛剛被燈盞灰燙紅的手背迎上去。

“沒事沒事,回去給你上藥。”白澤頗無奈撫了撫言舟的手。

注意到攤子上的燈盞,白澤指了指燈盞,些許不自然問道:“可有中意的燈?”

“嗯……我看看……”言舟的注意力立刻跑到了燈上,開始仔細挑選起了燈盞。

“大人。”斯越從角落出來,畢恭畢敬道。

“怎麼了?”白澤雖這麼問,目光一直落在言舟身上。

“陛下那邊……”

“不急,今日燈會,你也別躲著,一同吧。”白澤稍彎了彎眸子,徐徐言道。

“是。”斯越剛應完要退回角落裡,隨即又愣愣停了動作。

“師父,還有河燈,我們一人一盞可好呀。”言舟捧著兩盞河燈回過頭,言語裡是滿滿的期待。

“好,你且挑,銀兩,為師會給。”

“是否太縱容了些?”斯越看著言舟,有些擔憂道。

“只是久別重逢的‘見面禮’,我不可能永遠陪著他,若在與他僅有的幾天相處裡,他對我的印象都只有嚴苛二字,那未免太可怕了些。”

斯越沒接話,看著白澤眼底溫柔裡摻雜著些許他未曾見過的情緒——準確來說,是未曾在“神祇”眼裡見到過。

言舟挑了一盞青色和一盞淺金的花燈,白澤看了眼旁邊粉色的一模一樣的花燈,順手撈起,付過銀兩後,順手將粉色花燈拋給斯越。

“誒,師父,這位公子是?”

走出幾步了,言舟注意到剛剛跟白澤搭話的斯越也跟著走,看了看手裡的兩盞花燈,又看了看斯越,耷拉下腦袋。

“我還以為……唔、我不小心少挑了一盞……”

“沒事,他就喜歡粉色的,為師的呢?”白澤說著輕輕拍了拍言舟耷拉著的腦袋,一邊給斯越使眼色。

“……對,我就喜歡粉色。”斯越認命拎著粉色的花燈。

“嗯…這盞跟師父搭。”言舟說著將淺金色的花燈遞給白澤。

“這盞不是,最先看中的嗎?”白澤有些詫異。

“對啊,因為我剛見到它就覺得這盞燈和師父搭。”

白澤愣了下,隨即低笑了幾聲,伸手接過了花燈。

放河燈的河岸邊人更多,幾乎看不見河岸,放眼望去都是人群。沿著路再走了幾步,正好有人放完燈離開,白澤帶著言舟過去,斯越在後面乖乖跟著。

用攤主附贈的筆墨寫下願望,點上花燈,放入河中,看著它順著河流遠去,河面上還有不少燈盞,猶如天上星辰落入了河中。

言舟剛要起身,被打鬧的小孩撞了一下,整個人毫無防備摔進了河裡。

冰冷的河水瞬間將他包裹,他想努力游上去,卻漸漸使不上力氣,意識也慢慢模糊。

白澤呢?他剛剛好像是先起了身了的。

他會發現自己嗎?

那位闕小公子當年落水,也是這麼無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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