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在這兒,哪裡冒出來的!”

“我一大早就來了。”

老太太問:“什麼時候?”

“就在您起了個大早,去佛室裡裝模作樣拜神仙的時候。”

薄晏清取下手套,隨手扔在一旁,他穿著灰色上衣,工裝褲,高筒靴,鞋子上沾了不少泥土,髮絲也沒有打理過,額前的髮絲垂下來搭在額角,他拍拍身上的灰塵,坐下來自顧自倒了一杯茶。

老太太嫌棄的拿手在臉前揮了揮,“你去挖墳了啊?怎麼這麼多灰?”

薄晏清笑了一聲,“還真是挖墳了。”

他喝了兩口茶,食指點在杯口,往下壓了一下,身子略微朝老太太那邊傾斜,“在您後山裡挖了個墳,把您兒子給埋進去了。”

老太太頓時愣住了。

但是她一開始並沒有反應過來,只覺得薄晏清的調侃讓她心情很不爽,摸到柺杖就打了過去。

南嬌嬌眼疾手快把桌上兩碟點心端起來,身子往後縮得跟鵪鶉似的。

薄晏清生生捱了一棍,面色都沒變一下,仍然淡定喝茶。

“我哪個兒子?”老太太的腦子永遠比嘴快,“你爸?”

“嗯。”

老太太不說話了,臉色也慢慢淡了下來,她沉默著坐了一會兒,而後手往旁伸,讓管家過來扶。

她撐了一把力,掌著柺杖的手在發抖。

嗓音也蒙了一層陰翳,“帶我去看看他。”

薄晏清放下茶杯,順便把南嬌嬌給抓了起來。

一老一小都杵柺杖,旁邊還跟著個手傷的,管家索性開了輛車過來,一路開到後山。

從南面的一道拱門出去,經過抄手遊廊,越往門口,牆壁上攀延的花枝越厚。

這道門不常有人走,平日裡也是打掃衛生的下人簡單打理過,留了道門,但門開的時候,頂上兩條花枝垂下來,恰好垂到南嬌嬌眉眼處。

她偏頭躲開,薄晏清早在她躲的時候,把那兩條花枝給繞到門後去。

薄暮的骨灰就埋在南門出去後右手邊的位置。

花團錦簇,一彎月牙小溪環繞,潺潺流水聲和陣陣花香,將薄暮的墓給圈在中間。

“你倒是會給你老子選位置。”

老太太就地在一塊大石頭上坐下來,雙手搭在柺杖上,手指下意識的相互摩挲著,她眼眶微紅,聲線越發的啞,“這個位置看月亮最好。”

薄晏清點了兩支香,給了南嬌嬌一支。

二人對著薄暮拜了拜,再把香插上,香爐旁放著供果和點心,薄晏清手指碰了下先前插的一支香,抖落的菸灰落在一盤綠豆糕上,他把那塊拿起來,拍了拍上面的灰又給放回去。

什麼話都沒有。

只是靜靜的陪著待了一會兒,祖孫三人便往回走。

這次沒坐車,走到一半碰到了薄書獻。

他匆匆打過招呼,問了位置,跑著去給薄暮上了一支香,再回來追上他們。

“三哥!”

薄書獻撲過來,勾住薄晏清的肩膀,手臂搭在他脖子上,跑動的衝力帶得薄晏清往前面栽了一下,回頭就一柺杖朝薄書獻的腿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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