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灰沉一片，不消片刻，鵝毛大雪飄然落下。
江鸞站在屋簷下，伸出白皙的雙手。
冰涼的觸感傳來，接觸到掌心的溫度，眨眼功夫消失不見，只留下融化過後的雪水。
與其他人不同，比起晴天，她更喜歡微雨和雪天。
“又一年了——”
時間過得真快，這幾年的點點滴滴，到現在看來，也不過是轉瞬即逝。
還有一個月，很快就要過年了。
“鸞鸞，雪下的這麼大，在外面做什麼，趕快進來，別感冒了”
老爸的聲音從屋子內傳出。
她抬頭望著掉落速度越來越快的雪花，淡然一笑。
無論是什麼樣的雪花，終究是要歸於塵土的。
即便堆積的再厚，等太陽一出來，一切的努力還是會付諸東流。
“鸞鸞，快點回來，土豆都燒熟了，趁熱吃”
老爸催促的聲音再次傳來，她苦笑一聲，轉身進了屋。
江安榮坐在爐子旁，雙手漆黑，地上是一小堆黑色的粉末。
爐子內的炭火燒的很旺，一進家門，暖洋洋的氣息撲面而來。
“來，給，趕快，趁熱吃”
江安榮手中拿著一個焦黃的土豆，示意她趕快吃。
冬天除了吃火鍋，最得意地就是燒土豆和燒紅薯這一口，再配上自家醃的鹹菜，那味道叫一個絕。
江鸞接過土豆，放入嘴中輕輕一咬，熱氣從裡面冒了出來，外脆裡綿，讓人胃口大開。
“爸，你也吃啊！”
江安榮從爐子上撿起一個帶著些焦黑的土豆，吹了吹上面的黑灰，放入嘴中。
江鸞看著被自已咬了一口的土豆，外表都是酥脆的，老爸那個雖說也有些焦黃，但更多的是焦黑。
兩個土豆形成鮮明的對比。
“爸，那不是還有燒的焦黃的嗎？你怎麼吃起帶焦黑的了？把那個給我，我吃”
江安榮搖搖頭，嚥下嘴裡的土豆，“黑一點的更好吃，對了，你去把鹹菜端過來，再拿幾根小蔥”
江鸞嘆了口氣，端了鹹菜，拿了兩根小蔥進來。
“爸，土豆咱有的是，燒的有點焦黑的咱就別吃了”
“這話說的，這是糧食，又不是大風颳來的，這次就這樣了，下次小心一點，看著火候就不會燒黑了”
江安榮說著，接過小蔥，一口咬下。
“叮鈴鈴...”
江鸞剛要說什麼，炕上放著的手機響了起來。
“鸞鸞，看看是誰的電話”
“好”
江鸞拿起手機，掃了一眼。
“爸，是我哥的電話”
直接按下接聽鍵，開啟了擴音。
“喂，爸，幹啥呢？”
江志學的聲音從手機裡傳出。
自從上次過年走了之後，就沒有給主動打過電話，每次都是江安榮打過去。
“沒事，這不是燒了幾個土豆，和你妹吃土豆呢！眼看就要過年了，你什麼時候回來？是年底，還是小年回來？”
江安榮面露激動，猶如開啟了話匣子一般。
一聽這話，電話那頭沉默下來。
江安榮趕忙起身，湊到手機跟前兒。
“喂？喂？志學啊！沒訊號嗎？能聽見嗎？”
“爸，今年過年我就不回去了，這邊的活兒脫不開身，家裡缺什麼你們買點就行”
江志學的話很是淡然，聽不出任何情緒。
屋內的兩人面上的喜悅消失的無影無蹤。
尤其是江安榮，激動褪去，笑容也僵在了臉上。
“哦，這樣啊！那行吧！你在那邊自已照顧好自已，缺什麼給爸打電話，我找人給你捎過去”
遮掩不住的失落沮喪，直挺挺的脊背肉眼可見的彎下了幾分。
“爸，我什麼都不缺，就是打電話和你說一聲，年貨少置辦點兒，吃不完”
“放心吧！爸知道的，你要多注意身體，這幾天天氣涼”
“嗯，好，我這兒還有活呢！先掛了，有時間再打”
“行，那就先掛了吧！”
結束通話電話後，江安榮默默地坐回了爐子前，垂下頭一言不發。
從接到電話的欣喜到沮喪，只用了不到一分鐘的時間。
一年的等待，換來短暫的相聚，卻依舊化作了泡影。
元宵，清明，五一，國慶，中元節，中秋，元旦，沒有回來一次，只等著過年這幾天。
眼下，過年也化作虛無了。
......
三天假期過後，老師們迎來了一場有關學生考試的會議。
“再有兩個星期就放寒假了，這周各班老師出試卷，拼音，語文，數學，各一份，每人三張A4紙，習題間距不要太寬了”
徐園長坐在椅子上，右手邊放了一小沓A4紙，按照數量依次分發。
江鸞接過平整的紙張，心中再一次對摳門有了新的認知。
“每人就三張，千萬不能寫錯，必須用黑碳素筆寫，還是按照以前那樣，先把整體的題型羅列出來，確定了之後再給紙上寫”
“再有一點，考試的時候必須保證每一個孩子都在90分以上，絕對不能低於90分，可以給與適當的提醒，但不能讓其他的孩子們察覺到，若不然家長那裡不好交代”
徐園長眼神掃射一週，每個老師臉上的表情盡收眼底。
三個新來的老師表情一致，有些驚訝又帶著些許不解。
其他老師都是一臉的淡然，很顯然是經歷多了，見怪不怪了。
“還有，這半個月的工資咱們就不開了，等開春二月底的時候，一起算”
這麼一說，三人一臉懵，來年開工資？
張淑率先問出聲，“徐園長，那我們寒假的工資什麼時候算，也是來年開學一起嗎？”
她這麼一問，除了江鸞劉欣環之外的其他老師，皆是一副看傻子的表情。
就這種幼兒園，還想著寒假也有工資？做夢呢！
再說了，幼兒園能和小學初中一樣嗎？純屬是扯犢子。
徐園長嗤笑一聲，眼角的褶子都能夾死蚊子了。
“張老師，我還從來沒有聽過放寒暑假還給幼師發工資的，你是打哪聽來的？”
說白了，叫的好聽是幼師，不好聽就是哄小孩子的，還老師？笑話。
張淑面上的表情一僵，質問道：“學校之前告訴我們的，寒暑假也是有工資的，怎麼現在就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