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鸞隨手翻了翻。
每一本課本上都印著三年級上冊的字樣。
“咳咳”，劉老師清了清嗓子。
“好了，接下來我們說一下資料費的事”
她指了指教桌上放著的幾摞卷子。
“課本是免費的，但這些卷子都是學校給大家好不容易才定下來的，待會發下去，每本的後面都有價格，這些加起來的總和就是要交的費用”
說著，她抱起一摞語文試卷，挨個發給學生。
緊接著是數學卷，英語卷...
“這些卷子加起來的費用是六十五塊零六毛，下午開始收取資料費，能下午帶就下午，不行的話就明天”
“好了，開始在書本上寫你們的名字吧！如果書本丟了，那麼不好意思，老師也沒有新的，所以一定要看好自已的書本”
......
傍晚，江鸞剛回到家，就看到坐在炕上的於月容。
嘴唇微微抖動，小心翼翼的叫了聲：“媽，你回來了”
於月容走過去一把將她抱進懷裡。
“是，媽回來了”
短短的一句話，江鸞眼中蓄滿了淚水。
在她的記憶中，這是媽第一次抱她，儘管只是摟在懷裡，也足夠了。
就在這時，身側傳來一道聲音。
“媽，你回來了，你真的回來了”
於月容先是愣了一下，緊接著一把推開懷中的江鸞。
“兒子，媽回來了”
說著，她一把抱起江志學，將他舉得高高的。
縱使他已經十二歲了，還是會把他高高舉起。
“給媽看看，長大了，也長高了，今年上幾年級了？”
江志學笑著回答：“六年級”
“真好，再過一年就要讀初中了”
看著兩人這麼親熱，江鸞臉上肉眼可見的失落。
“媽，學校要交資料費，九十七塊一毛錢”
今天剛發了新書，學校都會收取資料費。
聽著哥哥開了口，江鸞也跟著說道。
“媽，我們也收資料費了，六十五塊零六毛”
於月容放下江志學，摸了摸他的腦袋。
“你們兩個告訴老師，家裡暫時拿不出來，過幾天再交”
“好”
“知道了”
不多時，江安榮回來了。
他找人問好了，這幾天先在附近幹活，等收了莊稼，直接去市裡幹活。
吃過飯，兩個孩子寫完作業就睡下了。
江安榮取出這兩年來攢的錢交給於月容。
“既然你回來了，孩子的事你就多操點心，這些錢拿著，缺什麼就買”
於月容接過一小沓錢，點點頭。
“我知道了，我會好好照顧他們兩個”
三天後的下午
江安榮在外面幹活，中午不回來。
江志學中午吃過飯就出去玩了。
家裡只剩下兩個人。
“媽，老師都在催了，全班只剩下我沒有交資料費了”，江鸞著急的說道。
於月容聽後，放下手中的碗，平淡的眼神瞬間變得狠辣。
快步走進家裡，從炕墊下抽出一根一指寬一米長的竹子。
“咻，咻，咻...”
一下又一下重重的抽在江鸞身上。
“瞎說什麼，哪有什麼資料費，我看你就是騙錢”
“我讓你不學好，讓你不學好...”
竹子一下一下的抽在江鸞的背上，腿上，胳膊上。
“沒有，我沒有騙錢，真的是資料費，真的是”
江鸞一會兒抱住胳膊，一會兒抱住腿，但根本就是無用功。
她護住一塊地方，竹子又會抽到另一處地方。
疼痛讓她臉上佈滿了淚水。
她大聲地吼著，“我沒有騙錢，沒有，為什麼你給哥哥資料費不給我，為什麼——”
於月容眼神一暗，下手越發的狠厲。
“說你騙錢就騙錢，還敢頂嘴？”
“咻咻咻...”
竹子在江鸞身上來回掃蕩，所過之處，皆是紅痕。
江鸞在蜷縮在地上，緊緊地抱成一團，不斷地嗚咽著。
她不反駁了，一旦反駁，下手就會更狠。
於月容甩了甩手腕，都快沒力氣了。
接著，她從兜裡掏出六十五塊六毛錢，丟在地上。
零錢散落一地。
“下次要是再騙錢，小心你的皮子”
竹子不再落下，江鸞緩緩睜開眼。
眼睛哭腫了，雙眼皮變成了單眼皮。
伸出帶有一道道紅痕的手，顫顫巍巍的撿起地上散落的錢。
忍著身上的疼痛，晃晃悠悠的出了門。
於月容揉了揉手腕，暗罵一聲：“真是個賤皮子，差點閃了我的手腕”
當然，這句話江鸞沒有聽到。
她帶著錢，一路小跑著來到學校大門口。
低頭看著露出的半截小腿，彎下腰伸手，向下揪了揪校服褲腳。
萬一被同學們看到，一定會笑話她的。
校服是一年級的時候定的，現在她長高了，衣服自然就小了。
儘管她往下拽了拽，卻也沒用。
深吸一口氣，緊緊地攥著手中的錢，邁步走進了學校。
學校從早上開門一直到晚上放學，期間是不會上鎖的。
江鸞來到空蕩蕩的教室，坐在自已的位置上。
回想起昨天中午，剛回家就看到媽坐在院子裡，一手拿著一根竹子，另一手拿著小刀，不停地削來削去。
她還天真的問了句，“媽，這是在幹什麼？”
於月容神秘一笑，柔聲道：“以後你就知道了”
她低下頭，摸了摸手背上的紅痕，眼中再次蓄滿了淚水。
現在她知道了，原來，原來是用在她身上的。
“江鸞，你在幹什麼？”
肩膀被人猛地拍了一下。
江鸞趕忙將手縮排袖口，憋回眼淚，笑著轉過頭。
原來是付雨藍。
“沒幹什麼啊！對了，你怎麼來這麼早，不在家睡覺？”
付雨藍嘟了嘟嘴，坐在她旁邊。
“還說我呢！你不是也一樣！”
“對了，放學叫上幾個人去我家玩，咱們玩過家家”
“好啊！”
“我最近學了一段話，你要不要聽聽？”
“你說唄！我聽著呢！”
“咳咳，聽好了啊！班長的頭，像皮球，一腳踢到百貨大樓...”
“哎，你不怕被班長聽見啊！”
“怕什麼，這裡只有咱倆，誰又能知道，誰讓他老欺負我呢！哼——”
......
兩個女孩兒坐在空蕩的教室裡，嘻嘻哈哈的聊著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