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無話。

中午的時候,一行人終於抵達了安悅園。

李慶下了馬車之後,並沒有直接踏入園中,而是在安悅園硃紅色的大門之前站了許久。

久到江欣雅都被曬冒煙了,才收回目光沉聲開口,“走吧。”

不知是不是舊地重遊勾起了大慶帝對胞妹的思念,李慶的聲音之中難得的帶上了幾分低落。

江欣雅這才注意到,虛歲五十的大慶帝,耳鬢之處早已生了華髮。

江欣雅聽莊園的老人提及過,陛下年輕時最喜歡來安悅園策馬遊玩。

安悅公主總是像一根小尾巴似的跟前跟後。

不過,自從安悅公主離世之後,陛下便再也沒有來過了。

如今,年過半百,故地重遊,只嘆草木依舊,故人無痕。

終不似,少年遊。

江欣雅沉默著跟在大慶帝的身後,並沒有出聲打擾。

用過午膳之後,大慶帝身上低迷之色一掃而空,在章管事和江欣雅的帶領之下在莊園之中巡視了起來,魏齊瑞也跟著一起。

章管事面對李慶很是拘謹,面對李慶的提問,基本上都是魏齊瑞一人在作解答。

魏齊瑞不卑不亢的態度,進退有度的舉止,令李慶十分滿意。

他正頭疼著推廣種植的主事人選,魏齊瑞剛好合了他的心意。

接下來的巡查過程之中,李慶帝的問題便不再僅限於紅薯、土豆、玉米的產量和生長習性了,而是加入了一些關於推廣、儲存之類的問題。

江欣雅默默的跟著,靜靜的聽著,看出李慶是有心考教一番魏齊瑞之後,便再也沒有開過一句口,全程只當自己是個隱形人。

直到看到田地之中紅彤彤的草莓的時候,才興致勃勃的下了地,親手採摘了一些。

李慶帝事務繁忙,申時的時候,程嬸子按照江欣雅的吩咐煮了玉米,蒸了紅薯,炒了一盤麻辣土豆絲,送到了屋中,李慶帝檢視完莊園回來,正好趕上麻辣土豆絲被端上桌。

麻辣土豆絲之中放了新鮮的辣椒和花椒,是江欣雅在後山尋到的那幾株結的果實。

李慶帝舉止優雅的品嚐了一番,隨即下令,‘莊園之中剩下的紅薯、土豆、玉米通通留下做種,不允許再私自烹煮,如有違背,決不輕饒。’

江欣雅:“......”

李慶帝這話顯然是對著江欣雅說的。

莊園之中的吃食,沒有江欣雅的點頭,章管事以及其他人,都是不能隨意動用的。

江欣雅默默嚥下了嘴裡的紅薯。

天可見憐,她花那麼多念力值喚的,這也才吃到第一口。

念力值是什麼,那可是能兌換生命值的東西啊。

只可惜,她付出那麼多,註定只能成為無名英雄,不能對人說。

在江欣雅錯愕的目光之中,李慶帝直接命人將桌上的煮玉米,蒸紅薯,以及麻辣土豆絲打包帶走了。

江欣雅:“......”

一國之主也這麼雁過拔毛,可還行?

安定侯府

霍無敵再一次來到安定侯府求見吳侯爺。

這一次,門房並沒有再阻攔他,而是放他進入了府中。

安定侯心力交瘁,帶著霍無敵去了吳秋葉的院中。

吳秋葉昨夜昏迷之後,安定侯府的府醫仔細檢查後診斷出吳秋葉是氣急攻心導致的昏迷,開了一副安神的湯藥給人服下了。

眾人都沒有太放在心上。

今日一早,吳侯爺過來看望吳秋葉,吳秋葉醒是醒了,卻不認得人了,一個人自顧自的胡言亂語,情緒激動之時就打人砸東西。

安定侯立刻派人去請了華老大夫和王太醫過來。

兩人診斷之後,共同下了結論,侯府小姐是得了痴症,怕是好不了了。

霍無敵聽完安定侯的講述之後,立刻表明心意,請求安定侯爺讓他接走秋葉和孩子回府照顧。

並承諾一定會好生待他們。

安定侯沉默片刻,點頭同意了,並派人送了不少東西去霍府。

霍無敵將吳秋葉和孩子帶回霍府之後便將孩子送去了霍夫人的院中,交由霍夫人撫養。

隨後,命令小廝將吳秋葉送去含香閣,好好看著。

自己則大步流星的朝著四季院走了過去。

......

皇宮

李慶帝回宮之後便下旨破格冊封魏齊瑞為欽差大臣,全權負責紅薯、土豆、玉米的推廣事宜。

又過去了小半個月,江欣雅終於踏上了前往封地原陽郡的路程。

零:【叮,任務已完成,是否立即脫離位面,請選擇?】

江欣雅有氣無力的道:“零,你一個時辰之內提醒了一百遍了,不累嗎?”

零:【叮,任務已完成,是否立即脫離位面,請選擇?】

江欣雅:“......”

江欣雅:“好了,好了,別唸了,給我兩個月,兩個月之後,就脫離位面,如何?”

零機械冰冷的吐出一個字:【可。】

從京都前往原陽郡的路程正常情況之下只需要一個月的時間。

江欣雅計劃的是抵達原陽郡之後,陪著魏韶遊玩一番,然後再離開。

離開之前,她還需要安置好魏韶日後的生活。

只可惜,這世上的事,總是計劃趕不上變化。

不出意外還是出了意外,而且,還是頻繁的出著意外。

首先是連綿半個月的暴雨,道路泥濘,嚴重阻礙了江欣雅的行程。

古代的出行並不便利,天公不作美,哪怕她貴為郡主也沒轍。

下雨天路不好走。

好不容易暴雨天過去了,即將抵達原陽郡的時候又遇上了山體滑坡擋住了去路。

如此,又耽擱了半個月的路程。

江欣雅:“......”

江欣雅已經徹底佛了。

如果她所料不差的話,她這個原陽郡的郡君,剛抵達原陽郡,接風宴沒吃上,怕是得先吃上她自個兒的白宴。

當然,她自己是吃不上的。

就是不知道辛辛苦苦籌備接風宴的王家父子,迎接郡君的時候,發現她這個郡君已經沒了,會是個怎樣的光景了。

真是想想都不忍直視,怎一個心塞了得。

接下來的路程,江欣雅每日都陪著魏韶吹簫吟曲。

以魏韶最喜歡的方式,默默述說著離別之意。

簫聲纏纏綿綿,如泣如訴,帶著無盡的眷念和不捨。

白溫透過魏韶的耳朵被迫聽著,每聽一次,心中就沉重一分。

雪巫國

在江欣雅還有三天便能抵達原陽郡的時候,白溫孤身離開了皇宮,連夜策馬朝著原陽郡趕了過去。

在第三天的傍晚,終於在原陽郡的城門口,與江欣雅的儀仗隊碰面了。

看到白溫策馬而來,神色急切,江欣雅不由微微一怔,開口打趣道:“王叔,你怎麼來了?”

白溫抿了抿唇,視線一寸寸的在江欣雅的臉上掃過。

江欣雅的氣色很好,白溫心中的不安卻並未因此削減半分。

江欣雅見人不回答,也不強求,牽起魏韶的手,抬步朝著城門的方向走去。

白溫靜靜的注視著,幾息之後,動作利落的翻身下了馬,大跨步行至江欣雅的身旁。

側頭看向被江欣雅牽在手中的魏韶,他從江欣雅的口中曾無數次聽到‘阿韶’這個稱呼,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魏韶本身。

熟悉,熟悉無比的熟悉。

包括魏韶肩頭盯著他看的紅色小獸,給他的感覺都是無比的熟悉。

熟悉到他們彷彿本身就應當是同一個人。

白溫的沉默,江欣雅無暇顧及。

她的心中,此刻滿滿的都是,“都到了城門口了,姐不能在外面倒下。”

“怎麼遭也得進城吧。”

原陽郡的郡守王亮帶著他的兒子王寧,匆匆趕來。

府衛沿街高聲通報著,“郡君大人,駕到!”

“平安郡主,駕到!”

原陽郡的百姓們聽聞他們的郡君,大慶王朝的平安郡主來了,紛紛湧向大街,夾道相迎。

傍晚的時候

江欣雅順利進了城,在王亮的帶領之下入住了郡守府。

府中大擺宴席,以原陽郡所能提供的最高規格款待江欣雅以及白溫一行人。

酒過三巡,江欣雅手執酒壺來到白溫的身邊,含笑開口,“王叔,平安可否求王叔一件事?”

白溫手指摩挲著酒杯,淡淡開口,“何事?”

聲音不鹹不淡的,聽不出任何情緒。

江欣雅:“平安斗膽請求王叔,若是平安有何...,還請王叔替平安照拂阿韶一二。”

“如果可以的話,替平安將阿韶送回他兄長的身邊,可好?”

白溫伸手拿起手中的酒杯,拿到一半,復又放下了。

低頭錯開與江欣雅對視的目光,不答反問道:“為何是求本王?”

江欣雅勾唇一笑,知道白溫這麼說便是同意了。

衝著白溫行了一個大禮,仰頭飲盡杯中之物,言辭懇切:“平安多謝王叔成全。”

當天夜裡

白溫輾轉難眠,午夜時分,悄無聲息的潛入了江欣雅所在的房間。

房間之中很安靜。

安靜得,連呼吸聲都沒有。

白溫站在江欣雅的床邊看了許久。

直到小翠推門而入的時候,才從窗戶躍出。

小翠剛進屋沒多久,屋中就傳出了震天的哭聲,“郡主,郡主,你怎麼了,郡主,你醒醒啊,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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