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安平客棧
秦子歸回到房裡，回想剛才驛丞的話，看來是自已多慮了。
她不過是個恰巧遇險的女子，孤苦無依，身世悽慘，自已還這般猜忌，有些不為君子之行。
願她以後的日子，喜樂安康吧！
馬車軲轆軲轆行駛在官道上，下一座城是興安。
轟隆……轟！
天空突然打了個響雷。
“駕！”車伕李大揮起長鞭將馬趕得更快些，“姑娘，打雷了，怕是快下雨了！”他衝身後的車裡喊了一嗓子。
方汐挑開車帷，向外探著頭，天色暗沉，遠處的山頂還扯著閃電。
大雨怕是很快就要來了，天色也晚了。
她黛眉微顰，揚聲喊道：“李大叔，咱們進城還要走多久？”
“姑娘，離興安城還有一日的路程，不過前面不遠就到九溪鎮了。”
“好，那你再趕快些吧！”
“看這天，雨怕是不小，咱們得趕緊尋個落腳的地兒。”
李大又揚了鞭，將馬趕得更快些。
馬車剛到鎮口，天就下起了滂沱大雨，似瓢潑盆傾，砸得噼裡啪啦響。
方汐讓李大將車趕到了就近的客棧。
就下車的一會功夫，方汐雖是撐了傘，也抵不住雨勢洶洶，進店時還是溼了裙角鞋襪。
年輕的夥計熱情迎上來，“呦，客官快裡面請，這外頭雨下得正大呢！”
夥計一身精骨，削削瘦瘦，眯笑的眼睛快成一條縫。
方汐收攏的傘面水流如注，淌了一路水漬。
所過之處，一步一個腳印。
堂上稀稀拉拉坐了幾桌人，正吃著飯，喝著酒。
客棧有些老舊，應有些年頭了。
外面冷風寒雨，屋裡人氣不旺，老房舊屋，更顯蕭索冷清。
“掌櫃，一間上房。”
“勞煩準備份晚飯，給我送到房裡。”
方汐踏上樓梯，腳下不時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忽覺身後有種異樣，似乎有雙眼睛在緊盯著自已。
她驀然回首，迅速掃過堂下，未發現異常。
再轉身後，仍隱隱感到有種奇怪的感覺，眼睛瞥過四處，還是未找到根源。
方汐只好繼續跟在夥計身後，去往自已房間。只是走過之處，餘光留意觀察了左右。
夥計推開房門的霎那，她有些啞然，怔怔瞅著這間屋子。
這間所謂的上房，實在算不得好。
一張老舊的架子床，上面鋪設著簡單的衾被，一張圓桌，幾個凳子，一個盥洗架，便是整個房間的陳設。
“夥計，你們這是上房嗎？是不是太過簡約了？”方汐忍不住問道。
夥計努力睜大他的小眼睛，認真解釋：“客官，這就是小店最好的房間了。”
“您有所不知，咱們九溪鎮地處偏僻，人們一般都喜歡去那熱鬧的城裡、大鎮留宿，來這停留的旅客不多。”
“鎮上客棧都沒幾家，咱們店就這條件，這就是最好的房間。”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今夜也不可能再找別處，只能湊合住一晚。
方汐將東西放下，一屁股坐到床上，頓時眉頭緊鎖。
還有窸窸窣窣的摩擦聲，跟坐進了草堆裡似的，床架子也嘎吱響。掀起底下鋪設的褥子，下面還墊了一床墊子，摸上去像是松針葉之物縫製而成。
好在被子還算厚，不然這天得凍死人了。
方汐無奈的嘆了口氣，這店老闆莫不是鐵公雞投生的？
生意做得如此省錢，也不捨得維護一下。
咚，咚咚。
“客官，您的飯送來了。”一個蒼桑的女人聲從門外傳來。
方汐從床上起身，又聽得一聲嘎吱響。
送飯的女人身著一身灰白色粗布麻衣，看起來有些上了年紀，大約四十出頭的樣子，髮間夾雜了銀絲，眸光溫軟，一臉和善。
她走過去時，方汐瞥見她耳後脖頸下，有顆米粒大的黑痣。
女人小心將端來的飯菜擺上桌，動作輕柔。
方汐靜靜站在一旁看著，忽然注意到她有些與眾不同，不同在她的左手。
臨了，女人善意提醒道：“客官，天氣寒涼，飯菜很容易冷掉，還請及時食用。”
“你一個小姑娘家，吃生冷之物對身子不好。”
方汐聽著心中泛起暖意。
方汐嫣然：“多謝大嬸。”
女人轉身離開後，方汐取出一根銀針，逐盤飯菜都仔細查驗了一遍。
銀針未變色，無毒。
她又挨個端起來，放到鼻子前，仔細嗅了嗅，也未發現異常。
此時，確認無虞的方汐這才坐下來，用起了晚飯。
雖然客棧破舊了些，這廚子的手藝倒還不賴。做得飯菜雖都是些尋常的食材，味道也還頗好。
方汐吃得還算滿意。
方汐倚靠在窗欞前，眉眼顰蹙。
發現這窗戶關得並不嚴實，一股細小的風從縫隙裡灌了進來，吹在身上捲起一股涼意。
屋外，雨越下越猛烈。屋頂的瓦片被拍打得噼啪乍響，雨水沿著滴水簷彙集呈氣勢磅礴的瀑布般落下。
客棧裡的動靜都被雨聲給蓋了過去。
方汐打量著這間朽舊的屋子，聽著外面的雨勢，不免有些擔心再這樣下去，大雨可能將它給沖垮了。
半個時辰過去了，那女人又敲響了房門。
她是來收拾碗碟的，估摸著過了這麼久，客人應該是吃好了。
一見到方汐，說明了來意後，她就溫善的詢問：“姑娘，今晚的飯菜可還合胃口？”
“合的。”
“這飯菜做得不錯，你們家的廚子手藝挺好。”方汐莞爾，不吝誇讚道。
女人麻利地收拾著桌上的碗筷，聽了她的讚揚很是開心。
眉眼輕揚，悠悠說：“多謝姑娘誇獎！老婦我哪裡談得上什麼廚藝，就只會隨手炒幾個家常小菜罷了。”
方汐這才驚覺這頓好吃的飯食竟是她做的，還以為她只是個打雜的婦人。
訝異的看著她，“原來這飯菜是大嬸做的呀！真沒想到大嬸還有這麼好的手藝。”
她心下感到有些好奇，既然她是廚子，怎麼做好了還需要自已送過來？
上來之時，她明明剛見過客棧跑堂的夥計啦。
方汐疑惑問道：“大嬸，你既然負責做飯，怎麼送飯也要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