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想著,秦明走到了沙盤旁,定睛一看。

發現,相比昨日而言,沙盤上有了新的變化。

除石佛溝的兩萬敵軍尚未標註外,敵軍在蘭州地界的其餘佈置,全都被標註出來了。

秦明深吸了一口氣,將木二等人打探到的位置,一一標準到了沙盤上。

李靖捋了捋花白的長鬚,拍著秦明的肩膀,笑道:

“不錯不錯,標註的挺細緻。不過,你倒是跟老夫說說,你這些訊息是從哪裡得來的?”

說到這裡,李靖停頓了一下,隨即指著沙盤旁邊的一名士卒,說道:

“還有啊,這位是左驍衛斥候薛禮。他剛才說,昨晚在柳家護嶺,和你的親衛打過照面。”

“這又是怎麼一回事?”

秦明聞言順著李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一個面板黝黑的高大少年,正一臉侷促的望著自己。

薛禮察覺到秦明的目光,連忙躬身行禮,道:

“左驍衛斥候薛禮,見過秦參軍。”

秦明微微頷首,算是打過招呼了。

隨即,他環顧四周,發現在場的將領,都在用疑惑的眼神望著自己,似乎都在等他給出答案。

來的路上,秦明已經想到李靖會問這個問題了。

他自然不能實話實說。

不然若是被李二得知,他手底下的人,不僅裝備精良,而且還有專門的偵查小隊。

估計,李二的疑心病就得犯了。

到時候,他就別想過安生日子了。

所以,在路上的時候,秦明已經想到該如何作答了。

秦明深吸了一口氣,解釋道:

“回稟大總管,昨日末將聽聞,不能隨諸位將軍一同出征後,深感惋惜。”

“回到營帳後,末將便琢磨著,能不能為今日的戰事出一份力,當作是與諸位總管、將軍並肩作戰了。”

“然後,末將便起自家親衛中,有幾人年少時做過一陣盜賊,對於夜間潛行、爬牆上樹,頗有心得。”

“於是,末將便抱著試一試的心態,把他們派出去了。”

一眾將領聞言盡皆愕然。

“這樣也行?”

李靖聞言搖頭苦笑,拍了拍秦明的肩膀,稱讚道:

“你小子倒是知人善任,沒想到鄉野間的雞鳴狗盜之輩,到了你手裡,反而成人才了。”

“哎,老夫汗顏。看來以後倒是可以考慮考慮,從獄中找幾個這方面人才回來。”

薛頂天性子比較直,聽到秦明這話,反倒有些不高興了。

他指著秦明埋怨道:

“好小子,你也忒不實在了。”

“之前,咱們在定西時,損失了那麼多斥候,怎麼也不見你出手。”

“好嘛!這會兒大總管一來,你就上趕著派他們出去。”

“你說,你小子是不是看不起某家?”

秦明聞言大喜,心裡默默的給薛頂天點了贊。

“末將冤枉啊!”

“薛總管,您莫不是忘了,之前著急趕路去往定西救人,故而末將只帶了小部分人。”

“昨晚派出的那幾人,全都是跟著和大總管一同到的。”

秦明嘆了口氣,痛心疾首的說道:

“哎,薛總管,這一路走來,末將一直都很敬重您。可末將萬萬沒想到,在您心裡,末將居然是個趨炎附勢的小人。”

“末將心裡苦啊!”

眾人聞言表情怪異,一個個斜眼看向了薛頂天。

薛頂天聽到秦明的話後,滿臉愧疚。

看著秦明那痛心疾首的樣子,不善言辭的薛頂天,也不知道如何表達歉意,急的是抓耳撓腮。

正在這時,一旁的李靖突然開口說道:

“薛萬徹上前聽令。”

薛頂天條件反射般的上前一步,躬身道:

“末將在。”

李靖拿起沙盤旁的令箭,說道:

“命你領左驍衛五千輕騎,立刻馳援定西,配合尉遲總管,剿滅吐谷渾這三萬輕騎,收復臨洮城。”

“末將領命。”

薛萬徹接過令箭。

轉過身後,略帶歉意的看了一眼秦明,隨即大步朝堂外走去。

直到此時,秦明才發現屋裡沒有尉遲恭的身影。

再聯想到李靖的話,秦明便猜測,李靖應該是提前做了準備。

隨著李靖一道又一道命令的下達,秦明的猜測很快便得到了證實。

原來,昨晚李靖便下令,收攏了城中吐谷渾的戰馬,重新組建了一支兩萬人的騎兵隊伍。

並且,當晚多出來的這兩萬輕騎,便在尉遲恭率領下,趁著夜色偷偷折返定西城了。

尉遲恭此行的戰略目的,就是為了奪回臨洮城。

而李靖率領的中軍,則會繼續朝蘭州進發。

目的有兩個,一是為了迷惑敵軍,吸引敵軍主力。

為尉遲恭製造機會,消滅即將偷襲定西,截斷糧道的蠻軍;

二是為了引蛇出洞,找機會殲滅敵軍主力。

畢竟,蘭州城已被圍困多日,如今更是瘟疫肆虐。

戰事拖的久了,恐生變故。

當然,李靖要如何用這六萬多人,與兵力高於己方兩倍的敵軍較量,秦明就不清楚了。

秦明神遊之際,李靖的最後一道命令,也下達了。

“按原定計劃,巳時準時出發,諸位都回去整軍吧。”

“喏。”

說完,一眾將領魚貫而出。

堂屋內,便只剩下了李靖和秦明兩人。

李靖瞥了一眼李硯。

“你先出去。”

“喏。”

李硯說完,邁步出了堂屋,並且順手關上了房門。

李靖轉過身,眼神銳利的看著秦明,冷哼道:

“秦明,你可知罪?”

秦明眨了眨眼睛,故作不知。

“衛公,何出此言?”

李靖滿臉嚴肅的說道:

“私造兵器外加私下練兵,按唐律該當何罪?”

秦明心裡微微一驚,一時間也摸不清李靖的意圖,只能強自鎮定。

“衛公,您是不是想多了?”

李靖瞥了秦明一眼,暗道,這小子年紀輕輕,養氣的功夫倒也不錯,老夫沒看錯人。

“老夫,怎麼想不打緊。關鍵是當朝聖人怎麼想。”

李靖一句話算是說的秦明心坎裡了。

是啊!雖然他能夠自圓其說,但架不住李二的疑心病啊!

不過,既然李靖選擇私下裡和他挑明此事,想來也不是要與他為難。

想到這裡,秦明抬起頭,直視李靖。

“衛公,您有什麼話,不妨直說,小子洗耳恭聽。”

李靖微微一笑,道:

“少年郎就是沉不住氣。”

“好了,不嚇唬你了。實話跟你說吧,銀甲軍的事,老夫已經幫你做好善後事宜了。”

秦明嗯了一聲,疑惑道:

“您幫我善後了?怎麼善後的?”

李靖捋了捋花白的鬍鬚,笑道:

“這個簡單,老夫作為一軍統帥,給首次出門歷練的關門弟子,安排幾個得力親衛,不是很正常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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