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時,皇宮太極殿。

夕陽西斜,將天邊染成一片瑰麗的金紅色,正是暮色四合、晚風微涼的時刻。

在夕陽無限好的美景中,在宏偉壯觀的太極殿之外,李世民特設露天宴席,廣邀文武百官共享此番良辰美景。

太極殿巍峨聳立,其石階之上,華蓋連綿,錦繡鋪地,映襯著夕陽的餘暉,彷彿鍍上一層淡淡的金色。

殿外樂聲悠揚,絲竹管絃合奏出一曲曲頌揚盛世的雅樂,舞蹈伶人在光影中輕移蓮步,宛如仙姿。

寬闊的廣場上,宴席已佈置得盡顯皇家氣派,長桌如龍,珍饈佳餚琳琅滿目,金銀餐具在夕陽下熠熠生輝。

文武百官依序就座,他們身穿各式官服,顏色各異,宛如一幅流動的畫卷。

席間,許多相熟的官員,正在交頭接耳,小聲討論著李世民舉辦這場宴席的原因。

“明德兄,今日陛下為何突然要大擺宴席啊?你可有聽到什麼風聲?”

“玄辰兄,這麼大的事?你居然還不知道嗎?”

“王某近日一直在家養病,訊息略顯閉塞,還請明德兄指教。”

“張某聽聞,陛下今早收到了蘭州刺史和程國公的奏疏。奏疏上說蘭州的天花疫病,已經被藍田縣男徹底解決了。”

“什麼?他真的解決了天花?那蘭州是不是死了很多人?”

“玄辰兄,你想啥呢!若真如你所說,陛下怎會如此大宴群臣呢?”

“明德兄此言何意?”

“據說啊,藍田縣男不僅解決了瘟疫,而且整個蘭州城死於瘟疫的百姓,只有寥寥數人。”

“啊?這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禮部右侍郎張明德拽了拽王玄辰的袖子,一臉嚴肅地說道:

“玄辰兄慎言啊!此事張某可是聽河間郡王親口所說,怎麼會有假?而且郡王還說了,藍田縣已經掌握了防治天花的法子,以後咱們大唐再也不用害怕天花了。”

出身太原王氏的王玄辰,整個人都傻了。

[這可如何是好?]

正在此時,悠揚的樂曲聲,突然戛然而止。

翩翩起舞的宮中伶人,踩著輕盈的步子,紛紛退去,就像一隻只漂亮的花蝴蝶。

席間正在交談的文武百官,連忙收聲。隨即,眾人紛紛起身,目光齊刷刷地望向玉階之上。

“恭迎陛下。”

隨著,一道尖利的嗓音滑過天際,李世民身著繡滿五爪金龍的袞龍袍,頭戴珠光寶氣的冕旒,出現在了高高的臺階之上。

他背倚宮殿,面朝江山。那尊貴的身影在夕陽下被拉得修長,顯得越發威嚴而睿智。

李世民嘴角掛著淡淡的微笑,目光銳利地環顧四周。

臺階下的群臣,立馬躬身行禮,高喊道:

“臣等參見陛下。”

李世民抬了抬手臂,淡淡道:

“眾卿平身。”

“謝陛下。”

待到一眾臣子起身,李世民甩了甩袖袍,端的是意氣風發神采飛揚。

只是正當他準備開口說出那個天大的喜訊之時,玉階下方,卻傳來一道很不和諧的聲音。

“陛下,老臣有話要說。”

李世民聽到這個聲音,臉上立馬變了顏色。他甚至不用低頭去看,就知道說話的是,時任門下省侍中的魏徵。

[娘咧,居然把這個田舍農給忘了。]

就在李世民走神之際,身著緋紅色官袍的魏徵,魏大噴子,已經在文武百官的注視下,昂首挺胸地走到了宴會中央的空地上。

一向以明君自居的李世民,哪怕明知道魏徵沒有憋著什麼好屁,也只能捏著鼻子讓魏徵把屁放完。

李世民勉強擠出一抹笑容,和顏悅色地問道:

“眼下文武百官都等著朕開席,魏愛卿若無要緊之事,不妨等到宴席開始之後再來找朕?”

魏徵揚起高傲的頭顱朝玉階上的李世民,拱手拜道:

“陛下,老臣要說的不僅是要緊事,而且還關乎我大唐社稷安危,還請陛下聽老臣一言。”

李世民臉色一黑,瞥了一眼臺階下方無動於衷的一眾大臣,無奈道:

“愛卿有什麼話儘管說來。”

“謝陛下。”

魏徵拱手行禮,隨即挺起腰板,環顧四周,慷慨激昂地說道:

“陛下,眼下正值戰時,我大唐十數萬將士背井離鄉,正在與敵寇殊死搏鬥。值此將士浴血之際,陛下您卻要在太極殿外大設宴席。”

“此舉,恐有違儉樸之道,易令天下人誤解陛下對戰事態度輕忽,忽視前線將士之艱辛。”

“而且當前國庫需全力支援前方戰事,陛下如此鋪張浪費,實非明君所為。”

“臣提議取消此次宴會。”

聽到魏徵的話,全場譁然。

站在臺階上的李世民表情一滯,隨即滿臉漲紅,恨不得立馬衝下臺階,往魏徵梗著的脖子上砍一刀。

李世民深吸了幾口氣,稍微平復了一下,用盡量溫和的語氣說道:

“玄成說得不錯,此事確實是朕欠考慮了。不過,朕今天之所以宴請百官,也是有原因的。”

魏徵微微頷首,拱手道:

“那老臣敢問陛下,究竟是何原因,讓陛下罔顧十數萬將士的生死,也要大宴群臣呢?陛下,難道就不怕寒了數十萬將士的心,惹得民怨沸騰嗎?”

李世民聞言大怒,跳起腳指著臺下的魏徵,怒斥道:

“魏玄成,你放肆!”

魏徵聞言一挑眉頭,梗著脖子說道:

“老臣不敢!”

李世民見狀頓時火冒三丈,顫抖著攤開左手,咬牙切齒道:

“無舌,朕的刀呢?”

內侍總管無舌打了個寒顫,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顫聲道:

“陛下息怒啊!”

臺下的一眾文武百官,雖然沒有聽到李世民說了什麼,但從內侍總管的樣子就能看出,李世民又被魏徵給惹毛了。

於是乎,百官立馬躬身行禮,齊聲道:

“請陛下息怒。”

正在這時,身為尚書省左僕射的房玄齡,站了出來,滿臉無奈地看向魏徵。

“玄成,陛下此次宴請百官的目的,一是為了慶祝蘭州長期困擾民眾的天花瘟疫,終於得以徹底解決,自此大唐境內再無此疾患之憂,百姓可以安居樂業;”

“二則是為了集思廣益,討論並確定如何恰當地封賞,在此次抗擊瘟疫過程中,立下赫赫‘戰功’的藍田縣男以及其他各地的有功之臣。”

“玄成,你這次真的誤會陛下了。”

魏徵聞言愣在了當場。聽房玄齡這話的意思,好像還真的是他誤會李世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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