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容……”
沈清宵輕喚姬容。
不能讓她再睡下去了。
這裡是幻境,多少都會帶來些影響,牽引內心深處的想法。
姬容修為已經不算低,但是這個幻境的力量強悍無比,就連沈清宵現在也找不到出去的辦法。
所以姬容定然是受到了幻境影響,才困在過往的執念中。
“阿容,醒醒,別再睡了。”
恍惚之中,姬容聽到有人在喊自已。
姬容只覺得頭暈目眩,眼前的場景如同走馬觀花,飛速閃回。
最終定格在風嵐澗的那處長亭。
七年前沈清宵帶她殺出虞山,就是在風嵐澗休養。
在那裡他們做了最親密的事,心卻不在一處。
姬容睜開眼,眼前便是那座亭子。
她清楚地記著她曾在這裡問沈清宵,會後悔嗎?
沈清宵毫不猶豫地回答,不會。
後來他一次次被她傷害,丟棄。
他一次次為她受傷,差點拼上性命。
夢境中人再一次將一件披風披在她身上,而後從背後將她擁入懷中。
他說,“阿容,總記不住添衣。”
他說,“既然不喜歡下雨,為何每次下雨都要看雨?”
他說,“阿容,我整個人都是你的,予取予奪。”
他說,“我不會後悔的……”
“阿容,醒一醒,別被幻境迷惑心神。”
姬容眼看著眼前的場景坍塌破碎,再睜開眼時,她躺在沈清宵懷中。
望進他幽深的雙眼,姬容伸手想要觸碰他的睫毛。
沈清宵意識到她的意圖,任她作亂。
姬容卻在將要觸碰到時收回了手。
“沈清宵,什麼時候才能重新接受我呢?”姬容喃喃問道。
沈清宵眸光微沉,將她平穩放在床上,站起身看她。
“等你心裡只有我的時候。”他說。
“我心裡當然只有你啊,還有別人嗎?”姬容當即說道。
沈清宵微微屈身看著她,溫柔地幫她拭去眼角未乾的淚痕。
“心裡只有我,卻在夢裡喊著別人的名字。”
他語氣卻漠然,手不緊不慢擦完淚,而後大手食指和拇指輕掐住她的兩頰。
“姬容,你告訴我,這叫只有我?”
姬容似乎看到了他眼底的晦暗。
他真的生氣了。
“唔……”
姬容委屈地看著他,眼睛溼漉漉的,“疼……”
沈清宵鬆開了手。
分明沒有用力,臉上卻留下兩個紅印。
沈清宵的目光在那兩個紅印上停留片刻,彷彿被刺了一下,別開了眼。
其實根本不疼。
可是姬容知道,他捨不得。
但他生氣也是真的。
姬容想要撲到眼前人的懷中,卻在動作的一霎被沈清宵察覺,他先她一步用一隻手託著她的腰將其固定在床上。
“沈郎……”
姬容這一聲叫喚格外動聽,叫得千迴百轉,似春閨女子低訴著無盡情意和纏綿。
可惜沈清宵面色如舊,他將她在床上放穩,而後站起身來,居高臨下看著她。
“姬容,撒嬌沒用。”他說。
姬容垂下目光。
“我不喜歡他的。我只喜歡你。”她說。
“看著我再說一遍。”沈清宵沉聲道。
姬容望著他說,“我只喜歡你,不喜歡別人。”
沈清宵卻目光冰冷中帶著哀傷。
“阿容,你原本在虞山可以好好休養生息,可是卻為了尋他不惜以身入局,提前離開虞山。
“凡間不不利於修行,你卻為了他在凡間盤桓七年。
“當時用情愛誘騙我,也不過是為了離開虞山去尋他。
“幻境最能牽引出人內心深處的執念,你心心念唸的是他,夢中夢到的是他。
“你叫我如何信你?”
姬容想說不是的。
可是似乎沈清宵說的都是對的。
她無可辯駁。
姬容上前去拉他的衣袖,“不……我在夢境中看到他是因為我虧欠他,我欠他一條命,他因我而死,我……”
沈清宵把她的手拿開,“那你可曾覺得對我虧欠?你可曾因此憐惜我?”
姬容對上他直視而來的目光,一時無言。
是啊,她因為謝不離的那條命,心心念念,刻骨入髓。
可她何曾憐惜過沈清宵?
她何曾因為對他有過虧欠而心軟半分?
沈清宵有一個詞說得不錯。
作踐。
她一直在作踐他。
可她從前,可有過愧疚?
也許有過吧。
姬容不記得了。
也許沒有。
因為她在那之前,並沒把他放在心上。
“沈清宵……”
姬容有些慌,前所未有的慌亂。
她又抓住他的衣袖,“我喜歡你的,我很喜歡你。是我欠你,對不起,讓我來補償你好不好……”
連她自已都沒有察覺,語氣中帶著一絲哽咽。
沈清宵看著姬容眼睛紅紅的模樣分外可憐,本想摸摸她的頭,可衣袖中的手復又攥緊。
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不能再被她輕易得到了。
否則她不會好好珍惜的。
況且他們之間還有一個謝不離。
也許姬容自已都沒有意識到,她對謝不離的在意,勝過所有。
她一直說那只是恩人。
可是任誰看來,那都不僅是恩人,是刻入神魂的羈絆。
姬容一直在自欺欺人。
她太習慣於遮掩自已的情緒。
她太擅長剋制自已的感情。
也許連她自已都不知道,她到底愛誰。
“這段時間,慢慢看清自已的心,好不好?”他依舊耐心。
“阿容,等你心裡只有我,我便重新回到你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