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末晚上,朋友小聚,幾杯酒下肚,情緒也高漲起來。朋友突然問起服務員飯店裡有沒有“油渣”。

年輕的服務員一時沒有聽懂,朋友接著解釋說,“油渣”就是肥油炸完後剩下的肉渣。

他這麼一說,服務員瞬間明白了,那甜甜香香的美味,彷彿又從心裡不由自主地的冒了出來,彷彿又回到了那個難忘的歲月。

小時候,家裡很窮,父母常年在外打工,我和鄉下的奶奶一起生活。

奶奶總是給我吃自家院子種的菜,早已吃厭了青菜的我,對吃肉有著極大的渴望。為了能夠飽飽的吃上一頓肉,我會故意不吃奶奶燒的素菜,纏著奶奶要她買肉吃。

每當這個時候,奶奶就會停下手中的活,輕輕地刮我幾下鼻子,笑眯眯的說道:“等你啥時候考進全班前五名,我就給你燒肉吃。”

“考進全班前五名就有肉吃。”這一目標深深的烙在我的腦海,整個學期,我都在為實現這個目標而努力。

功夫不負有心人,學期末,我真的考到了第五名!

我開心的把通知書交到奶奶手裡,歡呼著跑到外面,跟小夥伴們炫耀:“今天終於有肉吃啦!”

晚上,餐桌上並沒有出現我心心念唸的紅燒肉,而是一盤油渣。我氣不打一處來,一把將盤子打翻在地,大聲嚷嚷道:“你這個騙子!再也不相信你了!”奶奶先是一驚,隨後在一旁暗自擦眼淚。

見此情形後,大我8歲的小姑姑當場扇了我兩巴掌,我登時號啕大哭。

淚眼朦朧中,我看到奶奶將地上的油渣一塊塊撿起來,小心翼翼的湊到嘴邊吹去油渣上沾的灰塵,然後一塊一塊的重新放入盤中。隨後,奶奶從米缸中翻出幾個雞蛋,當一份香噴噴的蛋炒飯端在我面前時,我才破涕為笑。

我津津有味的吃著碗中的蛋炒飯,奶奶和小姑姑卻在吃被我打翻的油渣,我著急的說道:“上面有灰塵。”小姑姑斜了我一眼說:“奶奶今天去賒肉,人家不同意,好說歹說,人家才同意把這些肥油賒給奶奶。”

懵懂的年齡,沒有太多的內疚,只是和奶奶提出要求,能不能把油渣變成其他美食?

於是第二天,奶奶用一些雞蛋和鄰居換了點兒白麵,給我做了油渣包子。

記憶中,那是人間美味!

之後,奶奶發揮出了最大的智慧和空前的想象力,豬油渣也變幻出了好多迥異的美味吃法:剛出鍋的新鮮豬油渣,趁油渣微熱卻又裡綿軟外脆香時,灑些白糖和鹽巴,油渣塞滿嘴,大嚼,滿嘴是濃郁的肉香,再加上白糖和鹽巴的甜蜜與清脆,愈嚼愈香,回味無窮。

奶奶也會在燒蘿蔔、豆腐或做青菜湯時,放上一小撮豬油渣,那金黃的油渣點綴在白的綠的菜蔬間,分外醒目養眼。隨著鐵鍋裡咕嚕咕嚕地翻騰聲,空氣裡便洋溢著肉香的幸福氣息。煮後的豬油渣更是綿軟嫩滑,卻不失骨子裡的那番嚼勁。於是,那一頓飯總是吃得有滋有味。

更入味些的做法當屬豬油渣炒辣椒或炒醃菜,辣乎乎酸溜溜油潤潤的,下飯更是一絕。

複雜一些的做法,則是豬油渣包子,不過,這通常是在我考出好成績的時候才會這樣做,因為需要白麵。

時至今日,我還會不時買些肥肉熬些豬油來燒湯、炒大白菜,剩下了豬油渣總是揀些放嘴裡細嚼慢品,彷彿又回到童年時,守在鍋邊灶前眼巴巴地守望著熬豬油過後那點豬油渣的幸福時光裡,回到那滿屋的濃郁香味裡。

隨著社會經濟的發展,生活越來越好了,豬油渣幾乎無人問津,豬油渣不知是否與我一樣顯得格外落寞?又有多少人還和我一樣有著豬油渣情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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