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女帝（24）
牢房裡只有幾縷微弱的光線透過高高的小窗照進來，使得整個空間顯得愈發陰暗潮溼。空氣中瀰漫著一股腐臭和發黴的味道，讓人感到窒息。牆壁上長滿了青苔，地面也是溼漉漉的。
慕嫿皺起眉頭，用手緊緊捂住鼻子，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向前走著。第一次來這種地方，好難聞的氣味兒。
“陛下啊！您可是萬金之軀，身份何等尊貴，怎能來到如此骯髒之地呢？這裡到處都是囚犯和刑具，實在不適合您這樣高貴的人物。” 牢獄長滿臉堆笑，點頭哈腰地迎上來，語氣極盡諂媚之能事。
他一邊說著，一邊偷偷觀察著慕嫿的反應，心裡暗自揣測這位年輕的女皇為何會突然親臨這座監獄。不過他猜想八成是跟昨天送進來的那兩人有關，一個是當朝國師，另一個是學府先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招惹了陛下，居然落得一個打入大牢的地步。
“把東方淵帶上來。”
然而僅僅只是短暫的一日時光而已，那個曾經手握重權、地位顯赫尊崇無比的男子居然會落得如此悽慘不堪的境地。這一幕讓慕嫿感到前所未有的暢快淋漓，你既然選擇了下毒，可不就是要承擔相應的後果？只是令她始料未及的是，尚未等自已開口說話，東方淵卻已然毫不猶豫地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陛下，罪臣東方淵拜見陛下！”東方淵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頭也不敢抬，滿臉都是悔恨交加的神色。他知道自已這次犯下了大錯，也沒有想著可以得到陛下的寬恕。
“昨日還信誓旦旦地說不明白自已錯在哪裡，今日國師大人……哦，不，應該是前國師，怎麼就認錯了？”慕嫿故作驚訝，實際上她早就透過痴痴瞭解到昨夜東方淵和東方於的對話內容了。只不過她不能表現出來，畢竟上帝視角這東西說來也是嚇人。
東方淵拳頭攥得生緊，他始終沒有抬起頭來，像他這樣罪不可恕的人怎麼能注視著陛下呢。“臣受了小人矇騙，給陛下下毒，臣罪該萬死！”
“的確是罪該萬死。朕如此相信你，把你看作是朕的得力助手，還會看作是老師……東方淵，朕待你不薄，母皇也待你不薄。”慕嫿的眼裡滿滿的都是失望，或許是情緒太濃重，竟讓東方淵抬起頭來瞧了一眼。這眼底的失望之色狠狠地刺痛了他的心。
他的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這些天來他們共同度過的點點滴滴，差一點......差一點他就要沉溺在這份情感之中，忘記自已最初的目的——殺掉她。
“國師啊，你可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慕嫿冷冷地說道，眼中閃過一絲決絕。
“陛下......”東方淵還想說些什麼，但慕嫿根本不給他機會，直接揮手打斷道：“帶下去吧，還有下一個人等著審判呢。”
隨著侍衛們將他押走，現場陷入一片死寂。東方淵瞪大眼睛看著這一切，臉上滿是難以置信的表情。他怎麼也沒想到，慕嫿竟然沒有判處他這個罪大惡極之人死刑，這實在讓他感到十分詫異。然而，僅僅片刻之後，東方淵便似乎明白了慕嫿這樣做的用意，嘴角不由得泛起一抹苦澀的笑容。
【“嫿嫿，為何不殺了他？你不忍心了？”】
【“殺了他？像他這種的就應該永遠活在悔恨之中，死了對他來說倒是一種解放。替仇人辦事，有點腦子，但是識人不清。”】
【“啊……唉……其實他也是受到矇蔽了。”】
【“他是受到矇蔽了，那原主呢？原主就死的理所應當嗎？她到死都不知道自已信任的國師會給她下毒，也不知道自已喜歡的男人最後也會給她一刀。”】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不管是不是收到矇蔽，他家人的死都跟原主沒有一丁點兒關係，至於什麼母債女還只不過是他自欺欺人罷了。
“把東方於帶上來。”
這個老傢伙才是罪魁禍首，才是最應該被處死的。
東方於即便是被打入大牢也是裝的體面，怪不得能幹出這麼多“大事”，深藏不露啊。
“害死家人，企圖弒君，東方於，你真是死一百次也不足惜。”
東方於嘴角微揚，露出一抹笑容，但這笑容與昨日的癲狂模樣截然不同。他輕聲說道：“家人？他們才是真正的一家人，而我只不過是個外來者罷了。”
“東方老太爺收留你，已然是給予你極大的恩惠了，可你卻不知感恩戴德，反倒得寸進尺，簡直就是沒心沒肺。”慕嫿都看不下去了。
“恩惠？他可曾想過，我這個養子的身份會給我帶來多少冷眼和嘲笑？還有那東方術，表面上對我這般熱情，無非是想要樹立起一副聖賢的形象罷了。”東方於臉上的譏諷之色愈發濃重，顯然對於那個家毫無情感可言。
慕嫿心想，實在無需與這般心胸狹隘之人過多糾纏。此人從未想過，如果沒有東方老太爺的庇護，恐怕他早已成為猛獸的腹中餐，更遑論能夠走出家門，擔任學府的教師一職。當初，東方老太爺做出這樣的安排自然也是有其深意的。畢竟身為養子，若踏入官場必定會引來諸多非議，相較而言，留在學府授課無疑是更為妥當的選擇。只可惜......只可惜東方於被內心的妒火矇蔽了理智啊——
“五馬分屍吧，你喜歡嗎？”
“夠狠，一點也不像你母親的孩子。”
慕嫿不得不承認，東方於是聰明的，她確實不是先帝的孩子，畢竟原主早就在原來的世界裡被害死了。
“怪不得我的好學生會如此喜歡你，以他原本的性子被強娶過來定會恨透了你，可是……呵，英雄難過美人關啊，沒用的東西。”
……
訊息一經傳出，猶如一顆巨石投入平靜的湖面，激起千層浪。整個皇宮瞬間被一股微妙而緊張的氣氛所籠罩。特別是位於皇宮一隅的雲舒宮，更是瀰漫著異樣的氣息。
自從得知那個訊息後，荀舒便陷入了深深的憂慮之中。這些天來，平日裡時常光顧雲舒宮的陛下竟然再未露面，彷彿突然消失一般。這讓荀舒心亂如麻，不由得開始胡思亂想：難道是東方於向陛下說了些什麼嗎？可他最為牽掛的，終究還是慕嫿的安危。
在內心的煎熬與不安下，荀舒終於按捺不住衝動，決定親自前往養心殿拜見陛下。經過一番等待之後，一名宮人走出殿門，宣召荀舒入內覲見。然而，由於心中惦記著要和慕嫿交談之事，荀舒只得將路一留在殿外守候。
踏入養心殿的那一刻，荀舒的心情愈發沉重。他暗自祈禱著，希望一切都只是一場誤會，希望慕嫿平安無事……
“阿舒怎麼來了，想朕了？”
見慕嫿還是一如既往地拿他打趣兒，荀舒鬆了一口氣。
“想了。”
【“任務完成度百分之九十。”】
【“嗯好，差不多也該殺了。”】
“能讓阿舒說出想這個字，也真是不容易。”
荀舒微怔，不禁反思起來自已當真是這般不解風情嗎？“陛下身子可還好？”
慕嫿放下手裡的毛筆，頗為意外地看了一眼荀舒，“沒有，怎麼了？”
“臣侍只是看陛下臉色不太好。”
“阿舒能主動找朕，朕便開心了，朕一開心，心情一好，身體也就好了。”
南安看著他們，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陛下明明中毒了還不肯告訴荀貴君，還有……當時審訊的時候他也在場，自然聽見了東方於的話，那麼荀舒還值得相信麼。他不希望陛下再次受騙了。
“阿舒快生辰了啊。”這個世界是時候該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