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氏自以為替鹿瑤打算的苦口婆心念叨了一路,連鹿瑤的一詞半語的回應都沒有。
“瑤兒,母親說的話,你可聽進去了?”
“母親可能要失望了。”鹿瑤淡淡道。
“你什麼意思?”
鹿瑤看了一眼被人扶著走在前面幾步遠的老太太,知道老太太一直關注著她們的對話,她乾脆三言兩語將她大婚當晚世子沒有入洞房的事情說了一遍。
“什麼,堂堂世子竟然這般不講規矩!”蔣氏倒不是心疼鹿瑤被羞辱了,而是厭惡盛彧的那些妾室姨娘太過放肆,阻了她家向上爬的路。
老太太也氣,氣侯府就這麼堂而皇之地打她鹿家的臉。
鹿瑤上前扶住老太太的胳膊,“祖母莫氣,婆母是個好的,她罰了世子五大軍棍呢。”
老太太心中一喜,可很快就高興不起來了。
侯夫人喜歡她有什麼用。
京城誰不知道宣武侯夫人是不管事的,京中大大小小的宴會那麼多,她幾乎從不參加。
侯夫人因為鹿瑤打了世子,只會讓世子與鹿瑤的關係更差而已。
老太太心中愁呀,也就沒精力與鹿瑤說什麼體已話了,只說走了一路累了,讓鹿瑤回她以前住的清韻院休息。
鹿瑤剛回清韻院沒多久,本該在禁足的鹿知音卻突然來了,連句通報都沒有,就帶著人大咧咧地走了進來。
“大姐姐,許久未見,你瞧著還如未出閣時一樣啊!”
估計是鹿知音在府裡的耳報神將她的情況都回去告訴了鹿知音。自以為鹿瑤已經深陷水深火熱的鹿知音可不得來落井下石啊。
上一世,鹿知音嫁到侯府,本該洞房的新郎卻跑去了姬妾的院子裡,丫鬟告訴她這個訊息時,她一怒之下衝去百花汀抓人。
沒想到盛彧那個畜生竟然正躺在床榻上享受兩位小妾的服侍。雖然三人衣衫未退,但她要是再晚去一會兒,指不定會發生什麼不堪入目的事情。
鹿知音想要發賣了那兩個礙眼的狐媚子,可盛彧說什麼都不肯,最後只勉強同意讓她們搬出了府,安置去了莊子上。
鹿知音覺得就憑盛彧如此維護那些女人,盛彧就該是個重情義的,只要她多花一些時間對世子好,總會有焐熱世子的一天。
盛彧確實重情,可偏偏不是對她重情。成婚一年多,他連她的手指頭都沒有碰過。一心只在百花汀那些女人堆裡沉淪,後來甚至帶著外室子私奔了。
丟下家族,丟下父母和她,就那麼一走了之了。
沒有世子的世子夫人,在侯府裡過得有多艱難,鹿知音每每想起來都身體發寒。
如被人捂住口鼻,無法呼吸。
那些還不是壓垮鹿知音的全部,想到侯府裡的某些人和某些事,鹿知音不由得嘴角咧開,笑得變態了起來。
“姐姐,你跟妹妹講講,女子第一次疼不疼啊?”鹿知音料定鹿瑤還是完璧之身,她就是止不住地想要戳一戳鹿瑤的痛腳。
她鹿知音不要的東西,她能給,可也不看看自已能不能接得住。
鹿瑤不鹹不淡地看了一眼鹿知音,“疼不疼的,過幾天你不就知道了!”
鹿知音才15歲,剛剛及笄。身體還沒長好呢,就迫不及待地要嫁人了。
鹿瑤倒是知道她到時候肯定會很疼。
想到今生她就要擁有周郎那樣體貼又深情的夫君,鹿知音的臉頰泛起了紅暈。
“周郎他定會體貼我的。”
鹿瑤:-----
為什麼要讓她聽到這些。
察覺到走神的鹿知音還要再說些什麼,院子裡又響起了丫鬟問候世子爺的聲音。
鹿知音眼裡的柔情頃刻四散,怨恨與不甘止不住地從眼底往上蔓延。
她對盛彧是有恨的,還一不小心地洩露了出來。
大步跨進屋裡的盛彧,輕飄飄掃了一眼鹿知音,看清了那女人眼裡的異樣,但他根本沒放在眼裡。像是沒認出鹿知音是誰一般,對著鹿瑤說道:“我累了,閒雜人等都出去!”
鹿瑤:----
好樣子的。
等屋裡只剩下鹿瑤與他時,盛彧才隨口問道:“她怎麼來了?”
“誰知道呢。”明明是該禁足的人,卻跑到她面前來耀武揚威,看來蔣氏對老太太的命令也只是陽奉陰違。
大概是覺得掌家權拿得太快輕鬆了吧。
盛彧興致缺缺地繞過屏風,眼角餘光不動聲色的打量著明顯是屬於閨閣女子的寢室。
“背上有點疼,麻煩夫人再給我上次藥油吧!”
鹿瑤撇撇嘴,這人可真難伺候,每次上藥都找她,弄得鹿瑤身上沾染了藥油的氣味,整天都能聞見那味道。
現在連她曾經的閨房裡都要被侵染了。
盛彧在鹿瑤的床上睡了一覺,就到了要回府的時辰了。
鹿一鳴想要留世子女婿在府上吃頓飯再走,盛彧只擺擺手,連句多餘的客道話都沒有,提腳就往外走。
步子邁得飛快,甩出後面一眾女眷好一段距離。
鹿瑤被蔣氏陪著到大門口,鹿瑤發現老爹的臉色不太好,強顏歡笑地催促她趕緊上馬車,別耽誤了世子回府用膳。
馬車裡,盛彧一手執卷在看書,鹿瑤在一旁靜靜坐著,沒有要說話的打算。
“你這是在擺臉子給我瞧麼?”
“世子何出此言?”鹿瑤瞥了一眼盛彧手中一頁未翻過的書,不急不緩地反問。
“怪我沒有給你做臉。”
“沒有。”
“那你為什麼臭著一張臉?”
“世子瞧錯了吧。”
手中的書都被握皺了,“那你為什麼不說話?”
“世子想聽什麼?”
盛彧:----
“好,你好的很。”
鹿瑤只覺莫名其妙,她本來就很好啊,用得著他說。
鹿瑤無視他的奇奇怪怪,撩起簾子的一角,漫無目的地欣賞著外面的人間煙火氣。
送走了世子那尊大佛,鹿一鳴當場就撂了臉子。
蔣氏以為他是對鹿瑤與世子的不滿,想著火上澆油一把,卻被鹿一鳴瞪了一眼。
“等知音的婚事操辦結束了,還是讓如煙幫你管家吧。我瞧你一個人也是分身乏術,連底下的僕人都敢陽奉陰違放本該受罰的人出來了。”害得他在盛世子面前沒了臉,本該要說的話都沒能說出口。
說完也不等蔣氏,徑自走了。
那絕情的模樣比盛世子也是沒差的。
蔣氏氣得差點絞爛手中的帕子,可她現在也不能跟他鬧,還有不到半個月就是她女兒的大婚了。
回府後,鹿瑤先去給老太太請安,再去婆母院裡。
夏氏拉著她的手問了問,鹿瑤都一一答了,提及盛彧時,她也笑著說世子很好。
夏氏欣慰地拍了拍鹿瑤的手背,就放她回去了。
回涵桐院的路上,鹿瑤瞧見府中下人絡繹不絕地搬著東西往西苑的北面去,她好奇地問菖蒲,“她們是要去往哪裡。”
“應該是北園的梅林。”菖蒲說,“侯府每年在冬至的前一天都會舉辦一次賞梅宴,邀請與侯府交好的世家夫人小姐以及侯爺下屬官員的家眷來府中做客。”
算是提前舉辦的年夜飯。
第二天在老太太那請安時,三夫人就提到了冬至的賞梅宴,說是今年的賞梅宴與以往不一樣了,侯府又多了一位主子,需要大辦。
老太太點頭,這也算是侯府首次將世子夫人介紹給京中的貴人圈子裡。
意義重大。連一向不管事的夏氏都被老太太要求著當天一定要出席。
鹿瑤畢竟是她的兒媳婦。
夏氏笑著點頭應是,理應由她出面的。
老太太目光和藹地掃了一眼屋中的人,一派喜氣洋洋的,除了男丁少了一些,她也算是圓滿了。
“好了,這些日子你們都有各自要忙的事情,每日的請安就暫時都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