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指點的劉東明與俞禮兩人恨不得天不亮就啟程去金湖縣找縣太爺了。
鹿瑤起來時，靠門口的位置上，已經沒有人了。
火堆也熄滅了。
打了個哈欠，鹿瑤伸著懶腰問靠坐在一邊的邱三：“咱們什麼時候能到嶽城啊，我不想進林子裡當野人了。”
昨天剛得的飯搭子也走了，鹿瑤只想找個地方好好收拾收拾自己。
“不進林子了，我們下山去找人家借宿吧！”
“真的？”
邱三昨夜沒怎麼發燒，休息得很好，見鹿瑤醒了，起身往外走，“咱們什麼時候找到有人的地方，下一頓就什麼時候有著落。”
鹿瑤：----
她總有一種被人吊著的感覺。
有廟的地方距離村莊就不會太遠。
鹿瑤和邱三沒到中午就看到了不遠處稀稀拉拉的小村莊。
邱三選了村尾比較偏僻的一家人，敲響了屋門。
屋主是個花甲的駝背老婦人，家裡除了老婦人還有一個七歲大的小孫子就再無其他人了。
老婦人本不願意讓他們借宿的，可鹿瑤可憐巴巴地拉著老婦人的胳膊將昨晚邱三編的那套說辭又原封不動的說了一遍。
唯一改了的是她是小姐，邱三是護她一路逃跑的家丁。
“婆婆，你就可憐可憐我吧，我一路逃過來吃了不少的苦，連衣裙都被灌木枝椏掛壞了，三天只吃了兩頓，嗚嗚。”
鹿瑤從懷裡掏出自己的銀簪子放到老婦人手裡，“這是我身上唯一值錢的東西了，請婆婆一定要收下。好歹值個十兩銀子，讓你小孫孫去唸個書不成問題的。”
老人家嘛，最看重的不就是孫子麼。
老婦人果然心動了。
鹿瑤又指著邱三說：“我的家丁雖然不會捕獵抓魚，但是他有力氣，讓他給你劈柴也好呀！”
被強行安排工作的邱三忍住不語。
“婆婆，我們只借宿一晚，想吃頓熱乎的飯菜。”如果能給他們換一身乾淨的衣服那就更好了，可鹿瑤識趣的沒有說，知道得寸進尺的話會被轟出去。
老婦人摩挲著份量不輕的實心銀簪子，開口：“行吧。看著你們主僕也怪可憐的，就讓你們宿一晚吧。”
中午吃了一頓冒熱氣的家常粗糧飯，鹿瑤覺得美味極了，硬生生把自己吃撐了。
邱三沒眼看她，只給了一根銀簪子就想著要把人家吃窮了。
燒水洗澡洗頭。
老婦人給了兩人一人一套乾淨的舊衣裳。
“這是我兒子兒媳曾經的舊衣裳，你們要是不嫌棄的話就拿去穿吧！”
“不嫌棄，不嫌棄。”鹿瑤從藤椅上起身，接過老婦人手裡的衣服，“謝謝婆婆了。”
老婦人笑笑，挎著籃子出門了。
鹿瑤穿了一身乾淨的棉質衣裙坐在屋簷下，在西斜的陽光下，晾曬著長髮。
邱三不知道去哪裡了，鹿瑤被夕陽的暖意烘得有些昏昏欲睡，腦袋一點一點的，就差要厥過去了。
“別跑，你這個沒爹沒孃的野孩子，敢搶我的魚，看我不打死你！”一串雜亂的腳步聲從外面飛快衝了進來，後面還有小孩子地叫罵聲。
擾得鹿瑤困頓的腦瓜子有片刻的清醒。
她睜開眼就看到這家婆婆的小孫子懷裡抱著一條成人手掌大的魚飛快跑進院子，可還沒跑進屋子就被後面追上來的一個小孩抓住了衣領子。
“老大，我抓住他了。”
後面又跑來一個胖小孩，氣都沒喘勻呢，上腳就將婆婆的小孫子給踢到在地上了，“讓你跑，能跑到哪裡去。哼，野狗一樣的東西。”
抓衣領子的小孩子附和，“老大說的對，他就是野狗！”
“我不是野狗，我有名字，我叫羅志！”婆婆的小孫子護著懷裡的魚，大聲反駁。
“我管你是什麼，把魚給我！”小胖子叉腰叫囂。
“這是我抓到的！不給！”
“沒爹沒孃的野孩子不配吃魚。”小胖子的歪理一套一套的，“我爺爺是村長，從河裡撈上來的魚就由我說了算，我說是我的就是我的。”
嘿，鹿瑤的暴脾氣被一個七歲的小孩給點燃了。
“小胖子，你再說一遍，姐姐我沒聽清！”鹿瑤站起來，一腳橫踢小胖子的屁股。
小胖子被踢得一個趔趄，但也沒跌倒，轉身看到羅志家裡還有個女的，“你是誰？”
“我是你姑奶奶！”敢搶她晚上要吃的魚，這她能忍麼！
鹿瑤提溜著小胖子的衣領，將人拎到一邊，“你知道姐姐我是做什麼的麼？”
她招招手，讓另一個欺負人的小孩也過來。見人不動，她只得上手繼續提溜。
將兩個小孩子的腦袋湊到一起，鹿瑤壓粗了聲音，低低的說：“我家是專門做燈籠的，你們知道用什麼材質做的燈籠最牢固且好看麼？”
不需要兩個小孩回答，鹿瑤微眯著眼睛，一臉的壞笑，“用人皮呀。尤其是小孩子的皮，韌性尤佳！”
鹿瑤手裡的兩個小孩子瑟瑟發抖，有涼涼的手指在他們的後頸摩挲，被按住命運脖頸的兩人嗚嗚地哭出了聲。
“哇，娘，救命啊！”小胖子大哭，身下慢慢沁出尿漬。
鹿瑤：----
是不是嚇過頭了？
“別哭。聽話的孩子，我可以考慮放過他一馬！”
小胖子癟著嘴，眼淚汪汪地看著鹿瑤。
“以後都別來欺負羅志了，姐姐就抓不抓你，好不好！”
小胖子不說話，鹿瑤壞笑道：“再讓我看見你欺負羅志的話，小心姐姐我扒了你的皮哦！”
小胖子使勁點頭，眼淚隨著他的動作啪啪的掉。
“帶著你的小弟趕緊走吧！”鹿瑤有些不忍心了。
她一個大人就這麼欺負小孩好像有點丟臉，還好沒有別人看到。
剛一鬆手，小胖子和他小弟就像兩個小炮彈一樣嗖嗖溜走了。
鹿瑤扇了扇空氣裡的尿騷味，一回頭就與站在藤椅旁邊的邱三對上了視線。
“你，你什麼時候站在那裡的？”
邱三抱著看四個小孩打鬧的心情旁觀，可沐浴在橘紅光線裡的女人轉過身來時，他被看愣住了。
披散著一頭如瀑布潑墨般秀髮的鹿瑤，洗乾淨後的她明媚嬌俏，膚色白皙如瓷。林子裡的穿梭在她的臉上劃出了幾道細細的血印子，有種被凌虐之感，讓人手癢癢。
此刻因為被撞破她的幼稚行為，圓圓的杏眼微蹙，粉嫩的唇瓣也撅著，又顯得非常無辜惹人憐惜。
無需綾羅綢緞，金釵玉墜，只一身整潔素淨的布衣，就襯得她仙姿玉色奪目耀眼。
邱三第一次見女子未綰髮的模樣，他有些侷促地側轉過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