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盛世子你沒事吧！”眼見著世子在自家府邸被人踹進了水塘裡，鹿摯再也忍不住地帶著人跑了過來。
剛從水裡站起來的盛彧看向岸上，哪裡還有那女人的影子，搜尋一圈就見遠處有月白色的衣襬飛快地隱入了北面的一片斑竹裡。
盛彧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珠，顴骨處隱隱的疼讓他鮮少地流露出了怒意，再碰到嘴角被磕出的傷口，他又笑了。
既然這麼能逃，千萬別被他抓住了。
他倒要看這女人能躲到哪裡去。
不需要人扶，盛彧單手撐地躍上了岸，歲安先鹿摯一步脫下自己的外衫遞給主子。
“世子爺！”
盛彧接過隨意掖了掖身上的水氣，揮開礙事的歲安看向鹿摯，“剛剛過去的女人是誰？”
鹿摯也不知道那是哪個院子的丫鬟，剛才只顧著撈世子了，他只看到了一個佝僂著背，用男人外衫連頭到腳都包住的背影，他是真的沒看出來是誰。
“我，我會讓母親去查的。”他手裡捧著一套嶄新自己的衣裳，這是他剛剛讓小廝去院子裡拿的，但他的衣服明顯不適合身材比自己高大許多的世子。
“你們府上有做客的表小姐麼？”
“表小姐？”鹿摯想了想，“好像沒有。”
盛彧磨了磨後槽牙，從地上站起來當先往鹿摯院子裡走。鹿摯小跑跟上，還不忘吩咐小廝，“快，通知小廚房備水。”
盛彧的步子跨得非常大，每走一步都在原地留下一個大水印，屬於侯門世子的氣場一下開啟，沒有了平時嬉笑的模樣，讓跟在身後小跑的鹿摯提起了一顆心。
他好不容易搭上世子這條線，為的就是將來官場好鋪路，母親還想將二姐姐嫁入侯府，他可不是鹿家能得罪的。
鹿摯揮手叫來另一個小廝，“將這邊的事情都去跟父親母親說一下，把那個不知死活的丫鬟趕緊找出來。”
另一邊，鹿瑤頂著一件溼淋淋的長衫躲著人，專挑沒人的小路往自己的小院跑。
幸好後院裡的主子們都聚在了老太太院裡，一路回到清韻院也沒撞上什麼沒眼色的人。
在院子裡繡花的春蘭被突然闖進來的人給嚇了一跳，等鹿瑤扯下了兜頭的外衫扔地上後，她才驚呼一聲，“小姐，你這是怎麼了？”
“備水，冷死我了。”
春蘭見小姐身上就沒一塊乾的地方，整個人像是從水裡走出來的，她心疼的掉下眼淚來，“小姐，盥洗室裡有水。”
鹿瑤抱緊自己就往盥洗室跑。
春蘭撿起地上明顯屬於男人的外衫，這才發現大小姐是光著腳的，鞋子和足衣都不見了。她抖著手，擦了一把眼淚跟了上去。
盥洗室裡的熱水本就是準備給大小姐洗漱了好去見周家太太的，誰知道午睡醒來的大小姐一聽說周家帶著大公子上門來做客了，大小姐連洗漱都不做了，抬腳就跑了出去。
想到這個，春蘭疑惑著開口問靠坐在浴桶壁上閉目養神的鹿瑤：“小姐，水仙呢？她不是跟你一起出去的麼？”
大小姐跑得太快了，她就讓腳程好的水仙跟去了。
鹿瑤這才想起那個一根筋的傻丫鬟。
“小姐，您，您這是怎麼了？”
鹿瑤抬手輕拍正幫她澆熱水的春蘭的手，“別擔心，我就是不小心被鹿知音推進了荷塘裡，沒事的。對了，那件男式的外衫趕緊處理了，別被人瞧見了。”
自家小姐高高興興地跑去見未來夫君卻溼身光腳地回來，還披著一件男人的外衫。來不及多問，春蘭也知道問題的嚴重性，她拿起一旁的外衫出去了。
院子裡，水仙紅著眼睛跑了進來，都沒看清人就喊：“春蘭姐姐，快找人去救大小姐，大小姐落水不見了。”
“你胡說些什麼！”春蘭捂住水仙的嘴，將她往屋裡拉。邊拽邊將大小姐回來的事情跟她說了一遍。
春蘭不放心這個缺心眼的丫頭，將她推進盥洗室裡，還是自己去處理手中的衣衫。
看到浴桶上靠著的小姐，水仙一抹眼淚跑了過去，委屈地喊了一聲：“小姐，你嚇死水仙了！”
鹿瑤睜眼就被衝到面前的鼻青眼腫的圓臉給嚇了一跳。
“你的臉是怎麼回事？”
水仙紅著眼睛笑，“水仙沒事。嗚嗚，我找不到大小姐，我以為，我以為大小姐你----”
她奮力反抗著春桃，冬梅的壓制，被那兩人又掐又打，等兩人都累了停下手時，三人才發現水裡已經沒有了鹿瑤的身影。
三個小丫鬟都嚇得魂不附體，水仙沿著岸邊哭著找小姐，春桃冬梅嚇得逃走了，水仙只得跑回來找人。
鹿瑤再次閉上眼，這個憨憨小丫頭倒是有一顆忠於主人的心，本想將她調去別處的，畢竟原身就是死在這丫鬟的眼前，她卻絲毫沒有察覺。
算了，放她在身邊，總好過不知底的其他人了。
鹿瑤泡浴的時間有點長，出來時直覺頭暈暈的。臨睡前，她交代已經處理好衣裳回來的春蘭，“如果主院問起，就說我是在二門處被水仙救起來的，至於三少爺院子那邊發生了什麼事情，咱們一概不知。”
鹿瑤很快陷入了沉睡。沒一會兒老太太院子裡就來人召集所有的丫鬟往花廳裡去。
水仙想要留下來陪著鹿瑤，也被婆子強硬地帶走了。
花廳裡，一排排的丫鬟進去又出來，一直到後院所有的丫鬟都走了一遍，也沒見坐主位上的盛世子有開口的意思。
坐在下首的鹿家老爺鹿一鳴心中納罕，這盛世子究竟是個什麼意思，為了一個小丫鬟特意親自坐在這裡一一過目。這種事情交給後院婦人去做就行了。
世子這般重視，難道是看上自家府上哪個小丫鬟了？
真不愧是京中出了名的浪蕩子，明知道他家有意與自家說親，他還能這麼堂而皇之地將他府上丫鬟都看了個遍。
真是不知所謂。
誰知，這還不算，眼見著已經沒有丫鬟進來了，盛彧按了按眉心，轉頭問鹿一鳴，“聽說鹿大人家中還有兩位及笄了的小姐，和表小姐？”
鹿一鳴額角青筋一跳，這廝說的是什麼話啊，他竟然還想看他家中女眷！
牽起嘴角勉強露出一個笑容來，鹿一鳴乾巴巴道：“這恐怕不合規矩吧。再說我家也沒什麼表小姐呀。”
盛彧撣了撣衣袖口並不存在的灰塵，笑意不達眼底，“那我這平白無故在你們府上落水了，鹿大人要怎麼給我個解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