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的雞飛狗跳絲毫沒有耽誤章玉珍一一交代鹿瑤接下來要做的事情。
餵豬放雞，晾衣服，洗鍋刷碗，割豬草，像陀螺一樣剛忙完就快到中午下工的時間了。
鹿瑤甩甩酸脹的膀子，只想農奴翻身把歌唱。
“無幽，這簡直不是人過的日子。”鹿華生那臭小子，早上吃完一推碗就一溜煙不見了人，早知道就該抓著他留家裡幫忙的。
無幽無視了鹿瑤毫無營養的嘮叨，它知道鹿瑤只是嘴上抱怨抱怨而已，該乾的活都勉勉強強幹完了。
這個家裡太窮了，她也是家裡的一份子，沒辦法視而不見地偷懶。
兩眼無神的鹿瑤坐在灶洞前燒著火時，章玉珍下班回來了。她也終於迎來了將要勝利的曙光。
章玉珍說等傍晚時，讓鹿瑤拔些菜地裡的蔬菜送去給城裡的大姐。
這是要走原身的死亡劫點的劇情了吧。
確實挺快的。
“菜要等到臨去的時候再摘，新鮮。青菜豆角茄子每樣都摘一些。你也別去太早了，估摸著到老大家時她剛好下班回來。”這個時候就體現了在農村的好處了。
屋前屋後都種滿了日常要吃的蔬菜，不像在城裡，一片菜葉子都要花錢買。
章玉珍似有操不完的心，“你可別留在你大姐家裡吃晚飯，別在外面現嘴惹人瞧不起。你大姐夫一家都是城裡的知識分子，別讓人瞧不起了我們這些鄉下的泥腿子！”
“城裡的知識分子不也要吃五穀雜糧麼？況且我這還是給他們家送菜呢。”怎麼聽著這話就感覺怪怪的。
鹿瑤忍不住反駁了一句。
“嘿，你這死丫頭，怎麼，一身反骨又起了？需要老孃我幫你敲打敲打了？”
“讓你不要多留就不要多留。你大姐能嫁到城裡去也不容易，咱們不能給她拖後腿。你想要的還是要你自己去爭取！”
鹿瑤忍不住又看向了章玉珍，這不像是她能說出的話呀。
就聽章玉珍又說：“不過你大姐人長得漂亮，也會說話，得所有人喜歡是應該的。你嘛？”
“我怎麼了？”
章玉珍將鏟子抄得呱呱響，“好吃懶做，不聽說勸，還一身的反骨，恨不得要上天。這要是在過去的十年，就你這樣的懶散做派，給你定個資本家的大小姐都夠你喝一壺的。也不知道咱們家這樣的條件是怎麼養出你這樣另類的丫頭的。看來是我們平日裡對你太容忍了----”
鹿瑤：-----
捏著手中的燒火棍，看著灶洞裡翻滾跳躍的火焰，不停地告訴自己，不要生氣，不要生氣，做完任務她就馬上走，不要生氣。
可最終她還是沒忍住。
“那你是眼神不好，不看到我的優點。”鹿瑤抻著脖子，覺得有必要跟這個沒有見識的鄉下女人好好掰扯掰扯。
“我也長得漂亮。”這點她很確定。鹿瑤剛醒過來時就照過家中唯一一面塑膠底座的圓鏡子，雙眼皮，大眼睛，鼻子秀氣，嘴唇偏薄，嘴角微微上翹。
最最重要的是她有著鹿家人都沒有的一對小梨渦，笑起來時，伴著嘴角上翹的弧度特別有感染力。
章玉珍見鹿瑤嘚瑟，得意道：“那也是我生的好，我們家幾個孩子哪個不好看，尤其是我家小寶，整個大隊都沒有他這麼虎頭虎腦的聰明勁。”
鹿瑤：----
“我腦瓜子聰明，只要給我一個機會，我能立馬致富，帶領你們成為村裡第一個萬元戶。”
章玉珍扶著累了半天的腰，哈哈大笑，“得了吧，給你點顏色都想開染坊了。你有你大姐聰明麼，還萬元戶呢，你要是能像你大姐那樣也嫁到城裡去，我就謝謝你給我也長了一次臉。也不枉費我們讓你多讀了這幾年的書。”
鹿瑤：-----
突然就失去了說話的能力。
她真是搞不懂章玉珍的腦回路。
隨便說什麼，都會扯到她的兒子是塊寶，是最好的兒子。或者無情地貶低她，比不上兒子在她心中的地位，也超不過一路騰飛的大女兒。
再說下去就會扯到她多了讀了幾年高中的事情上。
總之一句話，她的學習生涯在章玉珍這裡已經到頭了，甚至都已經超出了她的承受範圍內了。
只要等鹿瑤高中一畢業，她就要面臨找工作，學手藝，或者找個可以讓章玉珍有面子的女婿嫁了。
在章玉珍無情的嘲笑聲中，鹿瑤被一雙無形的手壓彎了背脊，她頹廢的坐在用木樁做的小凳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捅著灶洞裡的火。
壓下了心中的躁火。
無幽察覺到了鹿瑤低落的情緒，它沒有出聲，默默陪伴。
一到吃飯的點，鹿華生就像是聞到骨頭味的狗，飯菜剛端上桌，他就奔了回來，大爺似的往桌上一坐，等著媽給他端飯送筷。
要擱以前，鹿瑤又要嘴翹鼻子歪地心中不爽了。
可她這次沒有。
除了在城裡上班的鹿慧，其餘人都在家吃午飯。吃過飯，鹿爸爸就回屋去午休了，章玉珍有做不完的活計。
她將從棕櫚樹上剝下來的棕絲徒手搓成線，攢夠了可以用來織床。這是這個時代的席夢思。
用棕櫚織的床要比木板拼的床更有彈性，更透氣，睡得更舒服。
鹿華生則是跟猴子一樣，哪裡需要午睡啊，精力旺盛得很。吃完一抹嘴就又跑出去玩了。
等鹿爸爸和章玉珍又去磚廠上班了，家裡就剩下鹿瑤一個人了。
她也睡了個午覺。
實在忍不下去，她燒了一鍋水，洗頭。
也不知道這個頭有多久沒有洗了，油膩的蒼蠅都站不住腳了，頭皮還癢得厲害。
翻了又翻，都沒在這個家裡找到洗頭膏。
“鹿瑤，有沒有可能，你們家洗頭就是用的洗衣粉呢！”無幽突然在她的腦海裡慢悠悠地說。
鹿瑤咬著後槽牙，她當然知道呀。記憶裡，原身洗頭一直用的都洗衣粉。
可是鹿瑤不想用，因為太癢，她好像把頭皮都撓破了。洗衣粉遇水的灼燒感讓她本能地不敢用在她聰明的腦瓜子上。
怕燒壞了她的CPU。
直覺告訴她，家裡有洗髮水，只是被章玉珍那個小氣鬼給藏起來了，只留著給鹿華生用。
可她翻了半天，還是沒有找到她幻想中的洗髮水。
無幽：“差不多得了，再矯情下去，你就來不及趕在天黑之前回來了。你這麼漂亮的臉蛋，獨自一個人走夜路可不安全！”
鹿瑤：-----
經歷了用廢報紙舊書籍擦屁股之後，她又嘗試了用洗衣粉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