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第一次觸碰
一家人似乎都到齊全了。
就在這時,宣盛攜著卻無憂姍姍來遲,一進門就讓所有人投來詫異的目光。
眾人似乎都沒想到,他竟然會來。
林雨涵正想上前跟他打招呼,何瀟雨趕忙拉住了她的手,還悄悄跟她使了個眼色。
這種場合,在宣家人面前對他太過殷勤,自然是不合時宜的。
“老夫人,林董事長!”
蘇泯走上前,跟兩位老人打了聲招呼。
“董事長聽說亦宸重病,特地前來看望。”
他走近床邊,關切地端詳著那張毫無生氣的臉。
“情況怎麼樣了?”
“算是渡過危險期了,不過…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醒。”
宣辰曄的臉上愁容滿布,這個素來巧言令色的商場老手,此時正對侄子的病情深深牽掛,並沒有心情像往日那般主動與宣盛套近乎。
高大的身形站在這病房裡尤為顯眼,卻也尤為冰冷。
他掃視了一眼房裡愁眉苦臉的幾人,有人關心情切,有人逢場作戲,對比何其鮮明。
說起來,林雨涵跟宣亦宸也算是血緣至親,且她自小蒙受她表哥頗多照拂。可如今,宣亦宸病成這樣,連卻無憂見了都心生憐憫,而她卻不過只是裝裝樣子來給宣家人一個交代。
說到底,宣亦宸這次突發疾病,分明就是因為昨天被打溼了身子受涼所致。但推他倒地的舅媽何瀟雨對此隻字未提,只是假模假式地噓寒問暖,跟著走走過場。
不過,宣盛連這假模假式的過場也不想走。
他轉頭看向一旁的女人,她彎眉緊蹙的樣子很是難過。
看來,她是真心疼她這個好表哥。
“要不你留下?我先走了。”
他看上去不像是開玩笑,冷漠的眸底甚至有些微惱的顏色。
“宣——呃…哥哥,我們這就走了嗎?”
“聽不懂我說的話?”
他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便轉身要往門外走。
“來了就要走,你還來這兒幹什麼?”
林菀看著自已虛弱的兒子,一邊流淚,一邊有氣無力地訓斥道。
“虧得你弟弟昏迷前一直唸叨著要見你,真不知道他是為什麼!”
她費力地衝宣盛吼了這麼一句,便撲倒在宣亦宸床邊痛哭起來。
嶽秋吟看了她一眼,眉心難解,無奈地搖了搖頭。
宣盛聞言停下腳步,轉過身來。
“要見也得他醒了才能見,若是他一輩子不醒,那我就要在這兒等一輩子是嗎?”
話音剛落,傷心欲絕的林菀便猛地站起身來,歇斯底里地衝他怒吼。
“你這個混賬東西!你胡說八道些什麼?!你給我滾出去!滾出去!”
她發瘋似的朝宣盛揮舞著手腳,想要跟他拼個你死我活似的,卻被宣辰曄從身後一把抱住,攔了下來。
“大嫂,你冷靜點兒!別傷了自已的身子!”
宣盛見她這副瘋癲模樣,輕蔑地冷哼了一聲,厭煩地別開眼,再次準備離開。
這時,靜如死水的病床上有了動靜。
宣亦宸醒了。
“亦宸!你醒了?!醫生!醫生!”
“亦宸哥哥!”
“你怎麼樣,孩子?”
......
病房裡的所有人,幾乎都一窩蜂地擁了上去,除了站在門口的兩人。
醫生隨即趕到,給他做起了檢查。
嘈雜的聲音讓宣亦宸不適地蹙了蹙眉,有些吃力地抬起手,撫在林菀近乎一夜蒼老的臉上。
“媽...我沒事,別擔心......”
他緩慢地辨識著簇擁在床前的一張張臉。
“大哥...他來了嗎?”
“來了!你大哥來了!”
宣辰曄趕緊答覆道,懇求地望了一眼正準備離開的男人。
這種眼神,在他臉上倒是難得一見。
“沒什麼大礙了,多休息,清淡飲食,再留院觀察幾天。”
醫生叮囑了幾句便離開了病房。
病床上的男人呼吸微弱,連眼睛都不能完全睜開。
“我想...跟大哥...單獨說幾句......”
眾人遲疑地向門口望了過去,他們誰也不知道他會不會留下來,也根本不敢出言挽留。
卻無憂拉了一下宣盛的衣角,有些祈求地望著他。
“哥哥......他都醒了,就先別走了好嗎......”
她心裡也害怕宣盛遷怒於自已,但是看見宣亦宸那蒼白的臉,她又於心不忍。
宣盛盯了她幾秒鐘,再次轉過身來,慢步踱到眾人身後。
見狀,其他人也都識趣地陸續走開,就連剛才要跟他拼命的林菀也順了兒子的意,默默地跟眾人離開了房間。
嶽秋吟在周媽的攙扶下,緩緩走過宣盛身旁。她本想走到跟前仔細看看這張既熟悉又陌生的臉,可她這個高大魁梧的長孫,比她高出近兩個頭。於她而言,僅僅是抬起頭與他對視一會兒,都有些費勁。
她索性不看了,只是在路過之際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臂,便走了出去。
這個始料不及的動作,令宣盛有些錯愕。
這...便是他第一次與宣家人的肢體接觸了......
與這個宣家的直接觸碰。
可這與曾經在他心裡上演過千百回的修羅場大相徑庭。
對方只是輕輕碰了他一下,就匆匆離去。他甚至沒有機會憤恨地甩開她的手,宣洩心中壓抑已久的不滿和控訴。
更來不及斥責她向自已靠近的意圖,劈頭蓋臉地痛批她想觸碰自已的痴心妄想。
他站在原地,一時間有些失神。
“哥哥...您沒事吧?”
卻無憂見他神色有異,不放心地上前拉住了他的手。
柔軟溫暖的觸感將男人的思緒拉了回來,他捏著她的手摩挲了幾下,緩勁兒似的。
“你先出去吧......”
低沉的音色冷淡卻不凌冽,她知道,他剛才的怒意已經消散了。
“嗯,我在外面等您。”
正往外走著,男人又突然拉住了她的手。
“上車等我。”
他擔心卻無憂無法一個人面對林家人,所以乾脆讓她不要與他們接觸。
她好像知道了他在擔心什麼,拉著那大手輕晃了下。
“嗯,知道了,哥哥。”
屋裡只剩下這兄弟二人,一個身子冰涼,一個心底寒冷。
宣盛不急不慢地來到病床邊,俯視著自已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