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日我跪在長公主府側門外,世子好心拉我起身,我發現世子雖然穿的厚實,但是手心卻是涼的,就推測你冬天的的時候,大概是有手腳冰冷的毛病。

我家中實在沒有其他能拿出來的貴重物件,就投機取巧,送你一個暖手爐。

這是市面上隨手買來的,幾百文一個,世子若是覺得寒酸,那我留下自己用吧……”

對付傲嬌的人,必須要把話挑開了說,不給對方留後路。

先宣告東西不值錢,大街上隨處可見,讓他收下的時候沒有後顧之憂。

又明裡暗裡言明這是自己的心意,最後說留給自己用,其實潛臺詞就是:你若是不收,就是嫌棄我東西不好,傷了我的心……

徐鳳池挽劍的指尖,蜷縮了下,封閉的冷心腸,好像被輕輕揉開了。

他收過太多東西了,古玩字畫,珍寶名器,很多時候,不是賜就是賞,或是奉承巴結。

他收那些物件的時候,從來不會有任何感覺,東西就是東西,收下,擺進庫房,僅此而已。

可是現在,面對一個小小的暖手爐,他的心口竟湧來一種酸澀柔軟的情緒。

難得有人是真心想送他禮物,不帶目的雜念,不求回報。

望著蘇晚那怯怯的眼神,目光在她略微發黃的臉頰和賽雪欺霜的脖頸間盤旋片刻,沉默的垂眸片刻,忽然伸手。

“給我吧。”

蘇晚本以為還要擠幾滴眼淚博取他的同情,他才會勉強收下,沒想到,事情進展的如此順利。

失望的情緒,從她漂亮的眼睛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肉眼可見的欣喜。

彷彿送出去的不是暖手爐,而是她炙熱坦誠的心。

“你別看它小小的,可是它很保暖的,白日的時候,可以揣進袖兜裡。”

蘇晚自然的伸出一隻手,與徐鳳池的手握在一起,細細叮囑著使用暖手爐的注意事項。

彷彿沒有留意到徐鳳池那忽然緊繃的面色。

她甚至還五指交叉,與徐鳳池的那隻手緊緊扣在一起,用純真無辜的眼睛問他:“我的手心是不是比你的熱乎,你要是用暖手爐,這個冬天,手心也能跟我一樣暖乎乎的。”

說完這些才鬆開,另一隻手拿著暖手爐,鄭重其事的放到徐鳳池手裡。

“一定要用哦。”

徐鳳池唇角微微張了張,似乎想說些什麼,喉結滾動了半天,只扔出一段冷冷的話:“我也不會平白無故拿你的東西,等會我叫斷波給你送一些補氣血的藥材來,你的臉色如此難看,會惹我母親不高興。”

說完,拿著暖手爐轉身就走。

蘇晚卻渾不在意。

對付傲嬌之人,就要有耐心。

別看他嘴巴硬,其實收了她的暖手爐,徐鳳池內心還是很開心的吧。

這就好像一個億萬富翁,每天都吃米其林大餐,被灰姑娘帶著吃了一頓路邊餐,就覺得與眾不同,有所觸動,覺得這才是人生的真諦一樣可笑。

人就是這樣,不論處於什麼階層,內心都需要用物質和精神來填滿。

徐鳳池收的是一個暖手爐嗎?

不是,他認為自己收到的是一份難能可貴的真心。

對於他們那個階層的人而言,真心是可笑的,也是最稀缺的。

徐鳳池把暖手爐送回廣陵殿,繼而轉身去了梅林練劍。

雪,如他所料的停了。

他踩著厚厚的雪,尋到了自己練劍的地方。

梅林裡的花已經在寒冬裡綻放開了,花瓣被雪裹住,入目是紅白相間的美景。

他腳傷未能痊癒,加之地上有雪,只簡單耍了幾個劍花就作罷了。

“世子爺,”遠處一個人影越來越近,斷波的身影穿過梅林,近身走到徐鳳池身前。

斷波身子矮小,體型偏胖,像個矮冬瓜,不過辦事卻一向仔細。

“奴才照您的吩咐,送了蘇女官二兩血絲燕窩,五兩阿膠糕,二兩桃膠,還送了點桂圓紅棗一類的。

另外廚房做了鮑魚盞和杏仁佛手,奴才也一併送了些過去。

東西不多,都是奴才親力親為,沒第三個人知曉。”

徐鳳池冷峻的薄唇輕輕抿著,只默默點點頭,片刻後,忽然說道:“折幾支梅花送到母親那裡去吧。”

斷波臉上擠出笑容:“還要勞煩世子爺親自動手,奴才是個矮冬瓜,就是蹦起來也折不到梅花。”

徐鳳池輕哼了聲,揮劍斬了梅樹頂端的一小截。

輕輕拂去上面的雪,露出還未綻放的花苞。

梅花有清香,蘇晚去伺候長公主盤發時,鼻息微微聳動,便嗅到了這股香味。

窗前的案几上放著一個斜口的花瓶,幾支梅花疏影橫斜的立在那裡。

蘇晚不由得多看了兩眼,欣喜的問道:“咱們府裡還有梅花嗎?”

一句咱們,把長公主逗樂了,覺得甚為親近,親自回答道:“是,我府裡有一片梅林,現下開的是紅梅,等到冬末時節,還有綠梅呢。”

蘇晚一邊盤發,一邊說道:“這幾支梅花還是含苞待放的,寢宮裡燃了地龍,幾個時辰過去,估計這些梅花就要綻放了。”

突發奇想,折了一支帶花苞的梅枝,別在了長公主的髮髻間。

期間陪著長公主閒話,蘇晚信手捏來安徒生童話,稍稍改良過後,本土化的白雪公主與七個小矮人的故事就把長公主給逗樂了。

傍晚時分,蘇晚到點要下班,長公主非要她乘坐馬車。

蘇晚深知不能接受這樣的待遇。

她一個小小女官,在長公主跟前其實就是陪笑說話的僕從,哪能用長公主府的馬車,太不分尊卑了。

“如今天下太平,海晏河清,這兒又是天子腳下,我從長公主府行走不過大半個時辰就能到家了,一路上還能順帶著買買菜,長公主不必為我的安危煩心了。

我戴著帷帽呢。”

蘇晚撒著嬌的,既奉承了長公主,又讓長公主放寬了心。

“那好吧,現在日頭還早,你快些回去,別誤了時辰。”

長公主瞧見天邊的晚霞,忙催促蘇晚快點走。

等蘇晚走遠了,一旁的雨女官拿著一面鏡子上前,笑道:“您頭上戴著的梅花,已經盛開了。”

鏡中帶著病容的臉有幾分陌生。

隨著年齡增長,長公主不怎麼愛照鏡子了,她望著鏡中爬上了細紋的臉,拂了拂面頰,嘆息一聲:“老了。”

不過看到髮髻上那幾朵盛開的梅花,嘴角翹了些,“我這也算老來俏吧,這孩子確實冰雪聰明。”

雨女官見長公主心情不錯,一面替其捶腿,一面說道:“畢竟是世子爺介紹來的人,一定是個極為妥帖的女郎。”

長公主似是想起一件事,問雨女官:“鳳池今年已經二十有二了吧?”

雨女官想了下,點頭:“可不是麼,世子爺和張貴妃的弟弟是同一年出生的,陳家老三又比他倆都大一歲。

幾個人歲數差不多,這才能玩到一塊去。”

長公主臉色微怒:“這幾個都是一群混賬,成天混在一塊,你說說他們幾個,都是老大不小的人了,到現在都還未成親,旁人家的孩子,過了十五就不停議親,他們幾個蹉跎到了二十多,還討不到媳婦呢。”

雨女官笑笑:“那是討不到媳婦嚒,那分明是不想討。”

長公主話鋒一轉:“不過人家陳三現在浪子回頭了,那麼漂亮的姑娘,被人家陳三給預訂嘍。”

雨女官在長公主伺候多年,和徐鳳池一起玩的幾個少年郎,她都知根知底。

手下一鬆,雨女官轉身端了一杯茶遞給長公主:“只怕這事未必能如陳家三郎所願。

奴婢還記得很早之前,那會兒陳家還沒今時今日的地位,陳三的父親不過是太僕寺一個小小的寺丞。

是陳三自己聰慧,在書院讀書很刻苦用心,騎射也是一把好手。

聽說最開始是張回不服氣有人騎射功夫好過他,帶了人去堵陳三,兩人因為打架結緣,從此成為至交好友。

又經由張回的介紹,陳三這才和世子爺玩到了一處。”

頓了頓,見長公主很感興趣,便繼續說下去:“那會兒,世子爺身邊聚集的都是有世家底蘊的公子哥,陳家的那點地位有些拿不出手。

有人就時不時的嘲諷陳三。

有一回被趙侍郎家的小郎君當面譏諷家世不行,陳三血氣方剛的,直接把趙小郎君揍的滿地找牙鼻青臉腫。”

“奴婢那時正好按公主的吩咐,去給世子爺送羅襪,碰巧看到這一幕,世子爺和張小郎君將兩人拉開。

陳三那時候指著趙小郎君的鼻子罵,說早晚有一天,他會做大官,到時候要趙小郎君也體驗一番被人折辱的滋味。”

雨女官拍了拍胸口:“那時陳三才多大,說起話來斬釘截鐵,自帶一股狠勁,奴婢當時就覺得他非池中物。”

“像這樣的人,能輕易為了一個女人,捨棄自己的仕途前程?

奴婢不太願意相信。”

長公主有些恍惚,幽幽的開口:“不是每一個人都會為了前程而去迎娶不喜歡的女人,陳三能跟鳳池玩到一塊,說明他們是同一種人,都狠,只是狠的方式不一樣。”

“像這樣的人,一旦動情,反而會用情專一。”

雨女官愣了愣,陳三小郎君會用情至深?他會嗎?

窗外燈籠被風吹的左右擺動,不覺間抬頭,才發現夜色已深。

陳落生伏在案桌上,正在端詳面前的一塊鍾靈毓秀的石頭,這時門從外面敲響,陳年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進來。”

他從石頭上收回視線,望向陳年。

陳年憨笑著,手裡拿著一個暖手爐,輕輕的放到桌子上。

“這是蘇小姐託人送來的。”

小小的一隻,揣在手裡,頓時就驅散了嚴寒。

陳落生有點不開心,他曾親眼目睹蘇晚送給梁塵一個暖手爐,如今又送了他一個,這是什麼意思?

當即乘了馬車去蘇家小院。

如今蘇家小院被蘇晚牢牢把控住,與人會面方便了許多。

蘇晚將他拉進屋內,先關心他冷不冷。

陳落生神情落寞:“我心比身子冷,你就送我這個?”

他把暖手爐重重還給蘇晚。

蘇晚先是一愣,隨後板著臉很認真的說道:“是啊,梁塵哥哥有的,你當然也要有,而且你這個比他的要貴許多。”

同一件事,用不同的角度去看,換來的情緒價值就截然相反了。

陳落生顯然是被蘇晚這句話給取悅到了。

頓時又覺得不起眼的暖手爐無比珍貴了。

寶貝似的奪回暖手爐,一張俊臉在模糊的燭火中染上一層無以言說的溫柔,他一隻手勾住蘇晚的腰。

蘇晚緊貼在他胸膛,感受著胸腔內那顆心在瘋狂跳動著。

“晚晚,你對我真好。”

其它小說相關閱讀More+

娛樂圈的頂流夫婦

甜橙櫻桃

一覺醒來後,變成端淑女娘!

Y七點

四元解夢雜貨鋪

素素紫

小狼狗老公養成計劃

心情大好的天晴宇

病秧子想要活下去

倉鼠夢小澤

當光降臨

琳冧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