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許氏是沈從案的繼室。

沈從案乃是當朝都察院的右都御史,正二品的大員,而且還是清官,為人不苟言笑,這一點,沈階是完美的承襲了沈父的嚴肅古板。

夜幕時分,小許氏的海棠閣點著燈,燈火通明。

大丫鬟春愁打著簾子從外頭進來,現下已經開春了,屋裡還燒著地龍,一瞬間就有股熱流襲來。

春愁走到美人榻上的夫人跟前,輕聲說道:“夫人,贏少爺已經睡下了。”

小許氏在燈下反覆的看一個請帖,春愁開口說了好幾句話,彷彿才回過神來。

“哼,叫他去跟老七學寫字,他不懂感恩就罷,反而哭鬧不止。”

春愁小心翼翼的為其捶腿:“贏少爺才九歲,七少爺那樣嚴肅,府裡的丫鬟婆子們都怕七少爺,所以贏少爺哭鬧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小許氏揮揮手:“這裡用不到你,你先退下吧。”

沈贏並非是她和沈從案生的孩子,只是她從許氏族裡抱回來的一個男娃,認在自己名下,當做兒子養。

燭火搖曳,小許氏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小腹平平,嫁過來那麼多年,這裡從未鼓起來過。

認真一算,姐姐死了也有二十年了,她的肚子也該有動靜了。

“張嬤嬤,”一聲輕呵,黑暗處走出來一個四十多歲的嬤嬤,圓臉,看著和和氣氣的,只是眼神裡的笑意帶些虛偽。

“以後老爺再來我屋裡,就不必攔著了。”

這麼多年,為了打消所有人的顧慮,她每次服侍完沈從案,都給自己灌避子湯,湯藥有毒傷身,為了長久的未來,她又特意給沈從案找了好幾個美貌妾室。

有妾室糾纏著,老爺來她屋裡的次數不多,加上她精心調養,這多年了,身體還很康健。

張嬤嬤笑道:“其實夫人早該備孕了,有了孩子,夫人的地位會更穩固。現在還能記住原夫人的人,已經不多了,就算是老爺,也不願意回想那日的慘狀。”

小許氏不願意提及當年事,一手拍著請帖,一手放在膝蓋上,說道:“鹿遠侯府那位新世子妃,竟然邀請我去參加詩會,不曉得她是什麼意思。”

張嬤嬤道:“那女人風評可不好,招惹了太多人,一直是腥風血雨的,這詩會,不如找個藉口推脫開吧。”

“再者,那邊的與咱們七少爺政見不合,見了面也只會尷尬。”

可小許氏正是看中了與七少爺政見不合這一點,才猶豫不決的,想了想,決定去。

誰能想到這一去,竟然有意外收穫。

回沈府後,就把張嬤嬤喊到自己屋裡,兩人窸窸窣窣不知道在密談什麼。

隔了五天左右,一場瓢潑大雨傾瀉而下。

文瀾軒的燭火被風吹的將滅未滅,沈階的臉在燭火下更顯深邃,看了一眼外面的雨勢,決心今天早點睡。

屋內的一個香爐升起嫋嫋青煙,裡面燃著梅粉,淡淡的梅花香氣隨著他入眠。

不過片刻後,他恍惚間被人推了一把。

這種感覺,就像他睡在懸崖邊,被人一推,就墜入了懸崖。

睜眼一看,面前站著一個婦人,正弓著腰打量他。

沈階怔怔的看著她,從她的臉上,慢慢的尋找出了當年的影子。

這人開口喊他:“離少爺,我是青葡呀,還記得我嗎?”

神色又是一變:“你怎麼還不睡,都這個點了,你不睡是想吵死我嚒。”

說著手裡舉著銀針就往他身上扎。

頓時,所有的記憶都回來了。

軀體裡的另一個人格,彷彿受了莫大的刺激,想要蜷縮,想要哭泣。

沈階目光一掃,強撐著問:“你是誰派來的,青葡,一個小小賤婢,你還敢傷我?”

“離少爺,青葡是賤婢,那你是什麼。”

青葡舉著銀針,又是狠狠一紮。

沈階心知情況不對勁,這個青葡是從前伺候過沈離的丫鬟,早已被掃地出門,怎麼現在又回來了。

沈離幼年時,被青葡這個惡婢欺負,時常不給飯吃不給水喝,還經常拿銀針扎她。

甚至有一次,青葡還拿銀針扎他男子的根處,那種被欺凌的絕望,永遠都忘不掉。

軀體裡的沈離慢慢復甦,沈階眼睛血紅,將那個香爐打翻在地,猛然推開青葡,口中喊著:“你看清了,站在你面前的七少爺沈階!沈離早就死了。”

“離少爺,你這麼大聲吵的我耳朵疼,你這張嘴既然喜歡喊,那我就拿根線,把你的嘴縫起來吧。”

青葡步步緊逼。

沈離的人格又暗暗想要奪取身體主動權。

沈階還在兀自掙扎:沈離你個廢物,一個小小賤婢就把你嚇成這樣。

兩個人格在打架,沈階憑著強大的自制力,掐住了青葡的喉嚨。

青葡昏厥在地,沈階衝進雨幕中,摸到孔嬤嬤處,才發現孔嬤嬤不在,而孔嬤嬤藏的那些藥渣也不在。

沈離隨時都要掌控這具軀體,沈階可不會坐以待斃,讓旁人發現他身體的異樣,只能自我抗爭,躲了起來。

這場雨接連下了兩天。

鳳池風塵僕僕下了馬車,手裡還拎著品味齋的米糕,老遠就看見廊下站著一道纖細人影,趕忙迎上去。

“還下著雨呢,你怎麼出來了。”

蘇晚笑盈盈接過那包米糕,解開他的披風。

鳳池踱步繞過屏風,換了衣裳,才坐到椅子裡,笑著說道:“這兩天真是痛快,朝廷上少了個與我辯來辯去的狡詐之徒,辦起事來事半功倍。”

蘇晚烏溜溜的眼珠子掩下竊喜,裝作茫然的說道:“你說的狡詐之徒是指誰呀?”

“自然是沈階。”鳳池冷笑:“我已是極難相處的人了,他還要勝我十倍,張口閉口就是法理不容,不過。”

飲了一杯熱茶後,面帶憂慮:“聽說他不在衙門,也不在沈府,彷彿一夜間失蹤了,那楚怒濤帶著人馬到處尋他。”

蘇晚喃喃道:“不會是死了吧。”

心道:死了就好了。

但估計是死不成的。

等雨歇了,蘇晚將吃剩的米糕打包帶走,去了白雲寺。

猶記得白雲寺有一處破敗的佛殿,很是荒涼,她閒庭信步到了那裡。

一番尋找,果然找到蜷縮在一角的身影。

他哪裡還有那副目下無塵的高傲模樣,此刻像從白雲跌落到泥潭裡的黑狗。

“沈階……”

沈階茫然的轉過頭,只見一道清麗身影緩緩走近,慢慢在他面前蹲下,掌心裡有兩塊乾淨潔白的糕點。

“你餓了吧,我這有米糕,你吃不吃?”

聲音如同天籟,沈階身體瑟瑟發抖,一會覺得有人拿針扎他,身上無比刺痛,一會又覺得自己在沙漠中行走,又餓又渴。

他有點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誰了。

只見蘇晚突然握住他汙黑的手臂,重重喚他:“沈階,你說過我是你的一味藥,現在我來喚醒你了,你快點醒來。”

呆滯的眼神翛然換成狠戾,他死死擒住蘇晚的手:“蘇晚,你敢害我!”

蘇晚的手卻順勢拂過他的眉眼,笑著說道:“我怎麼會害你,我是來救你的。”

我是你的救世主,是你黑暗人生裡的一絲天光。

說過要讓你比我痛百倍,這點痛算什麼,日子還長,且等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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