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騎馬在京郊狩獵,忘記帶水,回城的時候經過衛夫人的百果宴,順帶去討口水喝。

沒想到,宴會上對一女郎驚鴻一瞥,遂請她來飲茶,可那女郎卻故作清高,掉頭就離開。

當時他有些生氣,不過隨後就將那女郎拋在腦後了。

他人忙事多,區區一個美人,不值得他費心思。

只要他想要美人,數不清的靚麗女郎會對他投懷送抱。

他陳三從不主動追求女郎,這是上京城人人皆知的。

馬車在蘇晚面前停下,透過撩開的簾子,蘇晚看清了車內郎君的面容。

與陳千生的面部輪廓很相似,只是線條凌厲,眉宇間藏著一絲鋒芒,眼睛冷淡深邃。

他臉上隱隱透出一絲不耐。

“你不喜歡喝茶嗎?”

啊?突兀的話題讓蘇晚為之一愣,隨即反應過來,這是陳三在不爽那日她的回絕。

可是這叫蘇晚如何回答呢,挑破了那日的事,不就反向證明她在釣魚,玩欲擒故縱嗎。

她只能裝傻:“這位郎君,你認識我嗎?”

車內的陳落生眼神銳利,上下打量了女郎許久,才擠出一個冷笑:“你最好是真的的不認識我,也最好是真的不喜歡喝茶。”

車簾嗖的一下從手裡放開,很突然的一下,快速合上。

馬車快馬加鞭的駛離了陳府。

只有蘇晚,一個人愣愣的待在原地,氣的差點掉眼淚!

氣死了。

她竟然被這廝無視了!或是輕蔑了!

陸嘉玉探出腦袋,問她:“剛才是不是有人和你說話,是誰呀?”

蘇晚強撐著擠出一個笑:“不認識的,應該是陸府的人。”

她面色蒼白的進了馬車。

之後到了西陵河,她的心情還是沒緩過來。

為什麼陳三對她是那樣的態度,是她不夠美嗎?

不是的。

方才陳三主動掀開車簾與她搭話,就足以證明,她的美貌在對方心裡留有濃墨重彩的一筆,他記著她的美,也會被她的美驚豔到,所以他那樣的公子哥,願意為她停留。

只是她太高估了自己的美貌。

她忘記了最重要的一點。

她已經不是女明星了,沒有星光加持,現在的她只是個沒名聲沒地位的庶女,她還擺出從前大明星的派頭來玩釣男人的那一套,當然會適得其反。

像陳三這樣高高在上的公子哥,他們的時間很寶貴,他們見過的美人太多了,得到的東西也太容易了。

他們混跡於脂粉和各路朝堂勢力間,什麼樣的陰謀詭計沒見過呢。

怕是那日在衛夫人的驚豔回眸,也被他視為了故意為之,而今日,她突然在陳府門前現身,也被當做了蓄意接近。

雖然,的確是她蓄謀已久的接近,但是她可不願意被陳三打上心機,攀附權勢,拜金女郎的標籤。

娛樂圈教會她了什麼最重要。

清白嗎?不是。

是人設。

人設最重要。

記得娛樂圈出道的第一準則,就是找準自己的人設,然後加以營銷。

所有成功的人設,都是一分真,七分假,剩下兩分半真半假。

蘇晚慢慢冷靜下來,開始分析自己目前應該營造的人設。

她出身低微,一個五品地方小官的庶女,眼光和見識一定比不上其他的貴女,所以,在陳三那種人面前,她要適當的表現出自己的拘謹和侷促。

為何來上京?

是為了替姐姐生孩子,被家人逼迫爬姐夫的床。

這樣悽慘的身世,這樣無助的生活,一定會引起男人的同情,但是她不能直接開口對男人說出來,她要旁敲側擊,讓聰明的男人自己查出來。

那麼基於自己的處境,她要打造的,無非就是楚楚可憐的小白花形象,這個人設最適合她,也是最穩妥的。

不管陳三如何查,都查不出什麼破綻,因為他所能查到的東西,都是真實的。

除此以外,她還需要一點名氣,有光環加持,她才不會被人隨意輕賤。

這個時代最快捷最穩妥的出名方式便是走才女路線。

她身處的地方,自從宋朝過後,便走向了不一樣的時代,宋朝亡後,撅起的便是大梁。

所以她可以抄襲宋朝之後那些文人墨客的名句,來為自己的成名路添磚加瓦。

蘇晚望著天空上飛翔的風箏,風箏乘風破浪,翱翔於天。

她也想借一股東風,讓自己飛起來。

她現在唯一能夠倚靠的,可以讓她出版詩集的東風,就只有陸歸舟了。

天朗氣清,陸嘉玉到了西陵河,已經玩瘋了,隨著風箏到處跑。

而蘇晚卻是拽著風箏線,不顯山不露水的繞到了陸歸舟身邊。

“姐夫。”

蘇晚把風箏線遞給他,“這線勒的我手疼,姐夫幫我放一會。”

陸歸舟瞥見了她染紅的掌心,很是心疼:“你太嬌貴了,稍微碰碰,身上就有印子。”

“姐夫是嫌棄我嗎?”

蘇晚紅了眼眶。

“沒有,我只是擔心你。”陸歸舟見不得她落淚,叫她去草坪上坐著休息。

蘇晚故意唉聲嘆氣,叫他聽見自己的抱怨。

“今天晚上我的手肯定會腫起來,要是有紅花油揉一揉就好了。”

這話被陸歸舟聽見了,也記在了心裡。

放完風箏,回到陸府,他就從庫房取了紅花油,晚飯過後,親自送到香緋院去。

各院都點了燈,光線有些昏暗。

陸歸舟進了香緋院,一時間也沒人發現,他頗為不滿。

怎麼妻妹的院子裡連個守門的小丫鬟都沒有,這也太不安全了。

說到底,還是琳娘對妻妹不上心。

他決定送完紅花油,就去母親那裡,叫她專門調兩個聽話的小丫鬟來香緋院伺候著。

這時,屋裡響起一陣驚呼生。

陸歸舟辯出那是丫鬟金桃的聲音。

金桃的表現有些浮誇:“哇,小姐,你又詩興大發了,雖然奴婢不識字,但是看都能看出來,這一定是首絕妙的好詩。”

蘇晚伏在書桌前,提筆寫詩。

回眸瞪了金桃一眼,暗暗朝殘煙使眼色。

殘煙立刻心領神會,高聲說道:“咱家小姐自小被老太太養在屋裡,是比照著嫡女的規格來教養的。

琴棋書畫,無不精通,九歲起就會寫詩了,只是每次寫了詩,都會被大小姐嘲笑,因此小姐只能暗地裡偷偷的寫,這些年積攢下來,寫出來的詩,都已經積攢成冊了。”

“婢子初來上京,聽陸家三小姐提起過什麼韓才女之流,特意去買了她的詩集,發現她的詩根本就比不過小姐你的。”

蘇晚這才掐準時機開口:“不許胡說,我只是一個五品地方小官的庶女,如何能與韓小姐相提並論,姐姐說的對,我就是心比天高命比紙薄。

這輩子最好的出路,便是尋個窮酸秀才嫁了,什麼才女的,和我又有什麼關係呢。”

說著說著便哭起來。

金桃可算是逮到發揮的機會了,立刻高呼道:“小姐,你快別哭了,婢子去給你打盆洗臉水來。”

門,被金桃拉開,陸歸舟那張臉不出意外的出現在了三人的視線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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