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相見
熬過了一陣忙碌，嚴棖春的判刑結果也出來了，鑑於她的態度良好，提供了不少線索給警方，嚴清找來的律師能力出色，最後的結果是有期徒刑八年。
簡行樂沒有去庭審現場，那天她在學校聽課，李盼倒是有說，可以請假去，不會有太大問題，她以學業更重拒絕了。
“這是我們上一代的錯誤，和嚴棖春沒有關係，你沒有必要……”李盼有些不理解，“怎麼說，也有這麼多年的情分在。”
簡行樂捏著手機的力氣重了些，她當然也是這麼覺得的，女孩子的眼神輕輕瞥向書桌，課本下壓著一張紙，內容大都被遮掩起來。
她冷下語調：“您不用勸我，我還有事，先掛了。”
就這樣，簡行樂的退出遊戲的計劃再次往後延遲，此時距離她進入這個遊戲已經在現實時間中過了一個星期。
她看向一邊的茶水，茶湯清澈，倒映著天花板的圖案。
空曠的房間裡，黑色霧氣愈加囂張，女孩已經失去觀察外界的能力了，隱約有個人形事物牢牢擁著她，甚至有呼吸一般微微起伏。
“姐姐，陪我，不好嗎？”黑影發出近似於嗡鳴的模糊聲音。
女孩不為所動，靜若雕塑。
又過了幾天，簡行樂可能是在惱怒嚴棖春寫給自已的那封信紙，故意等幾個親近的人都去探望過她，才假裝騰出空閒前去探望。
李盼本還擔心她們兩人的關係，憂心是否是簡玉明的事情給她太大打擊，加之嚴棖春入獄的事情不在計劃當中，她對嚴棖春沒有妄加丈夫去世的悲憤，如果不是嚴清不允許自已插手，恐怕棖春也不會這麼容易落到這個下場。
李盼嘆了口氣，手指點在桌上，幫簡行樂打過招呼之後，想了想，還是給嚴清也打去電話，約她見面。
簡行樂去見嚴棖春沒帶多少人，可見的只有高語一個，正式走完流程以後，也只有簡行樂一個人。
簡行樂邊走邊盤算著待會要怎麼問嚴棖春，畢竟旁邊還有人看著，也是不能說得露骨。
她有些走神了，其實這些都是她昨晚就想過的，只是真上去了，也不免要緊張，想別的又怕忘記要說些什麼，於是在心裡默唸準備好的問題，不要露怯，不要忘記問哪個問題，不要有多餘情感，不要太……
難過。
可是這很難，嚴棖春穿著囚服走進來的時候，看起來好像有點瘦了的時候，臉上沒什麼精神的時候，都讓她覺得，很難不去為這個人難過。
簡行樂好像知道，為什麼這個人在庭審前會託人送給自已，讓她別來，她一向是好看的。
默了默，她拿起電話，隔著那層玻璃講話，開口第一句話是：“你在裡面，過得還好嗎？”
對方離自已更近，以往豔若桃李的臉上沒了光澤，聲音聽起來也不太好：“挺好的。”
“你有什麼缺的東西嗎？”
嚴棖春眼睫微垂，嚴清不會在這方面為難她，何況還有李盼對她多有照應，其實也不難過，除了，會想她。
“沒有，有的話，李阿姨也會送過來。”
“為什麼？”簡行樂猝然開口，詢問得好像沒頭沒腦。
兩個人都知道，她問的是什麼，是為什麼要承擔下那些罪責，為什麼不告訴她，為什麼，要以這樣的方式毀了自已，來向簡玉明祭奠，向李盼和簡行樂懺悔。
“不夠。”嚴棖春看向自已乾淨的手，“叔叔要有一個交待，我做的那些事情也要有一個交代，不是我來做，總有其他人，變髒的如果不是我，就是別人。樂樂，我不應該出生，媽媽為了生我才沒的，母親很傷心，許連，他對我很好，我很難承認這件事情，他對妹妹也很好。”
簡行樂靜靜聽著，從小陪伴著“她”的那朵花，似乎早已經枯萎，只是不動聲色。
嚴棖春輕輕勾起唇角，抬起頭直視她，眼底似有淚光：“如果可以讓樂樂開心，母親開心，對我好的人都開心，那這就是最好的結果。”
她停了停，繼續說：“行樂，簡行樂，你該回去了。”
簡行樂被這句話驚到，瞳孔猛地放大，她還未來得及去細想嚴棖春這句話有何深意，面前一陣恍惚，嚴棖春的臉好似突然被拉遠，不，是整個畫面，都被拉遠。
她陷入了昏迷。
“簡總的狀態這兩天似乎是好了一些，我不敢將她的意識強行拉出，但我們監測的結果顯示，她已經有自主甦醒的表現了。”
好熟悉的聲音，這是？簡行樂想睜開眼睛，不料身體沉重的很，眼皮子搭在眼睛上，半點不由她控制。
“我會讓技術部繼續研究，你們看好她，務必不要讓她陷入更深。”這句話的主人聲音不大，嗓音是可以聽得出來的熟悉，只是有些嘶啞，一時半會腦子轉不過來。
“現在所有志願者都安全透過測驗……這個專案沒有簡總，短時間內是無法推進的，她將技術帶進公司，大部分時間也都是她在監管，少有人能像她一樣瞭解這個遊戲。”
“你是什麼意思？”
“指望技術部是沒什麼希望了，我更相信簡總可以自已出來，還要拜託您讓我的那些同事不要亂說，免得給《千界》帶來不好的影響。”
“你瘋了？”聲音有些大，吵到簡行樂了，不過現在她是聽出來了，看來自已出問題她們已經認識到了，只是沒有辦法解決。
至於談話中的兩人，聽著互相頗有些惡感的，簡行樂可以毫不費力地就猜出來，是自已原本的曖昧物件卿言悅，以及自已的得力助手曾禾。
兩個人估計著還是顧忌她，卿言悅尤其，她嗓子現在狀態不行，還要壓著聲音講話：“她現在這樣，你讓她自已出來？”
曾禾明顯更正常一點，語氣平靜：“首先，既然簡總有信心進去，就可以出來，這是絕對的；其次，我說過了，技術部那些人，就目前而言，我沒見過能力比簡總要出眾的人，他們只能徒增麻煩。”